江河带着书砚赶回城中后,便直接前往鲍记珠宝店,进去后,立即向柜台后的鲍掌柜问,他那日交过来的那支玉笔图样,可有雕刻好了。如果雕刻好的话,他打算准备支玉笔给王微做礼物。
鲍掌柜一见他问,便立即苦笑着拱手道:“江公子啊,这事老朽可做不了主,我们大小姐正在楼上呢,要不您去问问她?”
“表姐也在吗,那正好,我去见她。”现在的江河可不是前身,自然不再怕鲍月娇这个大表姐。反而得知鲍月娇也在,还挺高兴见到这个漂亮表姐。
不过上楼之前,他还是先向鲍掌柜问道:“你先跟我说下,那玉笔雕好了没有?”
鲍掌柜道:“雕好了,而且已雕好了两支。”
“甚好!”江河大喜地拿折扇拍了下手,立即带着书砚上楼。
熟门熟路地上楼后,江河立即上前叩门。而且店里的人也都已认识他,自不拦他。
不片刻,鲍月娇身边的一名贴身丫环过来打开房门,见到是他,连忙行礼道:“江公子!”
“嗯,表姐在吧,我来见她!”江河一边说着,一边抬步而进,那丫环自是连忙让开。
江河进去后,但见鲍月娇正坐在二楼窗边的小榻上,而且手里还正把玩着一支玉笔。
今日的鲍月娇,自是已换了一身衣服,就连首饰头面,也与那日戴的不同,又是一番不同丽色。
果然美女养眼,让江河一见便赏心悦目,心情颇好。
“江二公子来了啊,快请坐吧!”鲍月娇见到他后,也难得地给了他个笑脸,然后指着对面位置,请他入座。
江河过来不客气地坐下后,看着她手中的玉笔,道:“这玉笔果然雕好了,不知表姐可试过了,是否书写顺畅?”
鲍月娇抬头带着好奇与欣赏地打量着他,道:“托你江二公子的福,当然是没问题。”
随后又忍不住感叹道:“这玉笔的设计,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果然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啊!我便从未想过,玉居然也能够直接拿来刻笔写字?”
“表姐过誉了。”江河谦虚了句,指向玉笔道:“我可否试试?”
鲍月娇自无不肯,把手中的玉笔递给他。
此时这茶桌上旁边便有个巴掌大小瓶,显的有些晶莹剃透,里面隐约可见黑色的大半瓶墨水。江河拿过一看,发现这小墨水瓶居然也是玉质的,不由道:“表姐果然豪奢,这小墨瓶居然也用玉质的。”
鲍月娇道:“有了玉笔,当然要有相配的玉瓶。玉质本脆,如这般玉笔,本就不是随意外出携带之物,自需好生珍藏珍用。”
“表姐说的是。”玉笔虽然同样是蘸水笔,确实跟金笔一样,也能方便随身携带,但玉笔可就没有木杆的金笔耐摔耐用了,倒是跟毛笔一样,反而也不好随意携带外出了。
但这玉笔本就是身兼工艺品与实用性,他设计的初衷就是专门用来给人送礼的,尤其这玉笔也非常适合送给女子。
江河拿起玉笔细看,果然雕刻的十分精巧,玉也是用的块上好白玉,入手温润,还有些带着鲍月娇手上的余温与香气。
笔尖部分的螺旋状纹路也是分毫没错,接着他拔开玉瓶上的软木塞,把笔尖伸入进去。
这只小玉瓶的瓶身雕刻的很薄,透光可见,所以笔尖伸进去,从外面也能看清楚伸入的位置。
笔尖轻轻一蘸,螺纹部分便吸附上了墨水。然后他取出笔来时,尚未动手拿旁边的几张纸,鲍月娇便已直接帮他拿了过来。
江河连忙谢了一句,然后在纸上随意写了两句诗,“照返烟溪树影斜,千山含翠暮云遮。”
他得了王微送的那本诗集后,闲来也看了几首,这正是王微诗集上的一首《昌化道中》前两句。他因才看过不久,所以记忆还颇为深刻。而且他现在还有过目不忘之能,更不会轻易忘了。
鲍月娇见这两句诗自己没读过,忍不住问道:“这是谁的诗,你新作的吗?”
她这几日,自然也是早已听说,江河那日人虽没去,却在汪园诗会上拔得头筹之事,便也不由对这表弟生出了点诗人光环。
“不是。”江河道,“是我这两日刚读到的一首旁人新作。”
“是你们那薪华诗社的新作吗?”鲍月娇又问。
江河闻言,忍不住惊讶地抬头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我这诗社都还没创几日,表姐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鲍月娇笑道:“这还不是你的功劳吗,你们薪华社创立的次日,便有两位桐城来的方公子和孙公子结伴寻来,共向店里订制了十二支金笔。”
“还有休宁的两位程公子,更是下订了十八支。许家的四公子昨日也跟我要来买八支,于千户的二公子来买了两支,还有冯家民信局的冯公子也来买了三支。这都是你们薪华诗社的人,来了自然有好谈的提起。”
好家伙,除了那个狗汉奸黄澍,还有江天一没来,其他八个居然全都过来照顾生意了。
江天一是这两日事忙,而且他本人也不是有钱人,自然不会把钱花在这上面。
而黄澍的家庭情况虽然比江天一好,但家里却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家中只是做些小生意,所以非常珍视与在意他本身休宁县学廪生的资格。
程家的那对堂兄弟,与江河母亲有远亲关系,自然也都是出身于休宁的徽商大族程家。虽然也非程家主支,但他们二人的父亲却都颇受家主重用,担任着程家生意里的要职,也都不差钱。
说起休宁程家,据说创立了程朱理学的那二程,祖籍便是徽州休宁程氏,再加上朱熹老家又是婺源,所以徽州也有“程朱故里”、“理学之乡”的称呼。
许文哲与于锋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有些不显眼的冯文焕,家里也是开着家民信局,包揽着徽州与江南各地的通信。虽算不得大买卖,比不得歙县徽商五大巨头,却也是富贵之家,比黄澍还是要强的多。
这几人都来订购买笔的事,江河还真不知道。但这几人全都来过的话,有好谈之辈提起,让鲍月娇得知他与这些人一起创立了薪华诗社的事,确实也就不算秘密了。
作为时下的诗社,当然是要多方宣扬,好让人知道,提高声名与影响。所以江河自己虽然没主动宣扬过,但其他九人,甚至包括于锋在内,这几日可都是有对外大力宣传。
“原来如此!”恍然地点头一笑后,江河好奇问道:“他们这几人加起来,就是四十三支了,却不知笔姐每支售价几何?”
鲍月娇笑吟吟道:“我定价为每支二两银子,再附赠一个装墨水的小瓷瓶。因他们都与你相熟,我便算了优惠,全部按一两五钱算。这四十多支卖出去,便是入账六十多两。”
江河闻言,忍不住略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自己这大表姐不愧是开珠宝店的,可真敢要价,一支金笔居然敢定价二两银子。
虽然笔尖确实是用金子打造的,但那么点儿笔尖,怕是都未必用得了半钱黄金。更别说还不是纯金,而是掺铜的赤金,纯以金价算,就更低了。剩下的全都是附加值,果然是卖奢侈品的。
他自己当初预想要卖时,都没敢定这么高,只暂定了一两银子一支,鲍月娇直接就番了一倍。
关键方以智等人也都是不差钱的,完全不在意一支笔居然卖这么高,这可比许多毛笔都贵了。
鲍月娇那日得了鲍掌柜通知,说江河一大早强索了九支金笔去,本还有些生气,没想到第二日就生意上门,全赚回来了。
所以她不但没计较,反而很是欢喜,以为江河是向方以智等人大力推荐了。
这时心情也极好,说罢话后,还拿过茶壶,亲手给江河斟了杯茶。
江河忍不住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道:“表姐可当真敢定价,小弟佩服!”
不过她定价虽高,但利润其实也并不算高。眼下的金银兑换比,大概是一比八,即一两黄金可换八两白银。笔尖所用的那点儿黄金,算按照能用半钱算,也即零点五钱,再加上木杆,配套的瓷瓶,折合算下来,成本也是差不多在五钱银子了。
她定价二两,实际上也就才三倍的利润。不过作为高价商品,卖一支能够净赚一两五钱银子,利润还是很高的。
换成他卖肥皂,按一块一钱银子算,得卖十几块儿才能够赚到一两五钱的利润。
鲍月娇定价高,其实也是好事,毕竟每卖一支,他也有两成的利润在里面,卖的高,他分成也高。
鲍月娇笑道:“这算什么,这玉笔我打算定的更高,连笔带墨水瓶,一套我打算卖五十两银子。放心,这玉笔也一并给你折算在金笔里面,同样每卖一套分你两成。”
“五十两!”江河不由再次大惊,盯着手里的玉笔,“这玉料有这么贵吗?”
鲍月娇闻言笑了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江河想了下,也没追问。不过接下来,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弟听说这玉笔表姐已命人雕刻了两套出来,小弟想讨一套来,不知可否?”
“又要拿去给人送礼吗?”鲍月娇含笑道,“拿去吧,没问题,我待会儿命人给你装好。”
有鉴于江河之前送礼的收获,她这次便也很大方地让江河白取走一套玉笔,甚至都不问是要送给谁。
江河闻言,连忙拱手拜谢道:“多谢表姐!”
本来他还觉着要一支没什么问题,但刚才得知鲍月娇打算把玉笔定价为五十两一套后,还真有点儿没底气。
谢过之后,又腆着脸道:“对了,金笔也请表姐大发慈悲,再给我一支,我那支送给三弟了。”
更贵的玉笔都给了,鲍月娇对金笔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白了他一眼,方才答应。
见鲍月娇全都答应后,江河正准备要告辞,鲍月娇忽然道:“你这薪华诗社刚成立,不打算也办场诗会,以襄盛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