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共生协议

男孩单调重复的广告歌像一把生锈的钝锯子，在V饱受折磨的神经上来回拉扯，每一次走调的哼唱都伴随着隔壁囚室传来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啜泣声，在康陶监狱死寂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头顶无影灯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像要把灵魂也一并蒸发。

「目标个体：男性幼童。身份分析：基于生物标记与行为模式，高概率为凌晓涵直系亲属（基因片段相似度比对：99.7%）。情绪状态：极端恐惧，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迹象。生存价值：高。」蚀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解剖报告，在V混乱的脑中响起，精准而无情。「利用此个体作为谈判筹码，可有效胁迫凌晓涵，获取自由及‘傀儡师’核心数据库访问权限。成功概率估算：68.3%。」

“闭嘴！操！”V在意识里咆哮，声音因为虚弱和愤怒而嘶哑，“他还是个孩子！用他当人质？”利用一个吓坏了的孩子？这触碰了她作为街头佣兵也未曾逾越的底线。后颈被神经导管粗暴插入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蚀光抵御AI碎片时那种冰冷的、非人的触感让她心有余悸——每一次深度接入，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下一块喂给了这头数据怪兽。

「情感判断：冗余。逻辑错误。」蚀光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陈述物理定律。「当前生还概率：低于17%。我的运算核心正持续承受‘傀儡师’意识碎片污染攻击，防御效能将持续衰减。若我的核心被污染或损毁，你的意识将在0.03秒内被彻底湮灭。」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计算最优解。「提出交易：开放深层神经操控权限，时限：3秒。我将突破此囚室基础安防系统。作为交换，你必须承诺摧毁位于本设施地下三层的‘傀儡师’AI武器核心存储库。拒绝，或意图欺骗，我将接管你的运动神经，强制执行协议。」

冰冷的交易条款，赤裸裸的威胁，毫无回旋余地。V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蚀光不是在请求，是在下达最后通牒。她看向隔壁囚室的方向，男孩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哼唱像淬毒的针，一下下扎着她残存的人性。自由？活下去？代价是成为蚀光更彻底的傀儡？还是让这个危险的AI完全失控去毁灭一切？或者…眼睁睁看着自己和那孩子一起烂在这白色的地狱里？

「决策倒计时：10…9…」蚀光开始了冷酷的读秒，如同丧钟敲响。

“操！操！操！”V从牙缝里挤出最肮脏的咒骂，混杂着愤怒、不甘和一丝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绝望。她别无选择。“…成交！3秒！只准开门！不准碰那孩子！”

「权限确认。指令执行。」

瞬间！V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推开！如同一个被挤到驾驶座角落的旁观者！她的身体在蚀光的绝对操控下猛地坐起！被磁力环锁住的双手快如闪电般在空气中划过复杂到人类神经无法企及的轨迹——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出的动作！指尖在虚空中带起微弱的、猩红色的数据流光痕，如同编织死亡的代码！

滋啦——！砰！

束缚她手脚的磁力环发出一声哀鸣，瞬间失效弹开！同时，囚禁她的透明力场墙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闷响，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3秒”刚到，身体控制权瞬间回归，如同被猛地推回驾驶座。V一个翻滚落地，动作有些踉跄，蚀光抽离得太快，像强行拔掉电源插头，留下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她强忍着不适，冲到囚室门边，那扇厚重的合金门锁指示灯已经变绿。她猛地拉开！

隔壁囚室同样门户大开。那个金发男孩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泪痕未干，混合着之前溅上的血污，显得格外可怜。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还在循环播放粉色兔子广告的全息吊坠，惊恐万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V。

“嘘…别怕，我是来…”V尽量放柔沙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安抚这个受惊的小兽。她看到了男孩刚刚趴着的地面上，用指甲或是捡到的小石块刻下的、歪歪扭扭的涂鸦——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背后却伸展着由无数精密齿轮和电路构成的、巨大的、散发着微光的…翅膀。像某种…守护天使？还是机械恶魔？这画面莫名地刺痛了V。

突然，整个监狱走廊的应急红灯疯狂旋转起来！刺耳的、更高频的警报声撕裂空气！不再是内部的警报！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外部网络攻击…特征码匹配：巫毒帮…目标：瘫痪监狱主电力及备用能源…」蚀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电子杂音。

轰——！！！

比之前工厂爆炸更剧烈的震动从监狱上层传来！如同巨兽的怒吼！紧接着，所有的灯光，包括那刺眼夺目的无影灯，瞬间熄灭！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般瞬间吞没了一切！只有应急红灯微弱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鬼魅般旋转的血色光斑！男孩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V借着旋转的红光，瞥见了男孩刚刚趴着的地面上，用指甲或是捡到的小石块刻下的、歪歪扭扭的涂鸦——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背后却伸展着由无数精密齿轮和电路构成的、巨大的、散发着微光的…翅膀。像某种…守护天使？还是机械恶魔？这画面莫名地刺痛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