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场雪,河道总督

诏狱。

谢破浪正在经受又一轮严刑拷问。

“哈哈哈哈,你们一个个,也配叫锦衣卫?狗都不用的手段,来来回回,指望这些震慑朝堂百官?”

“包英正,以前我就瞧不上你,背叛战国,投靠虚伪小太子,我更瞧不上你。”

谢破浪已经没有了人形,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怒骂声令人胆寒。

有几个锦衣卫杀人如麻,更有三十四年内劲,但依然被谢破浪一口真气活活震死,可见前指挥使如何恐怖。

“废话不多问,本官只想知道一件事,太上皇身居深宫,如今还能指挥什么人。”

包英正眯着眼。

黑鹰卫空,专门为了一个落魄花魁出现,这不正常。

皇上听太监们传递消息,怀疑此事和太上皇有关联。

极有可能,是太上皇在释放什么信号。

新皇登基,四海太平,国库充实,目前唯一的威胁,就是太上皇可能会复辟。

“有本事,你把太上皇也抓来诏狱拷打便是,问我有什么用?”

“如果你非要供词,那我愿意招供!来人,开始记录:最支持太上皇复辟的人,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包英正,如实写上去,呈给皇帝。”

谢破浪讥笑。

“冥顽不灵!”

包英正挥挥手,示意手下继续折磨,他懒得和手下败将纠缠。

“来人,你编一份供词!”

“刑部侍郎池晓丰,昔年嗜好玩鹰,更公开说过,黑鹰卫空乃鹰中之神。”

……

天牢!

伍国东也迎来了新一轮的折磨。

虽然他只是个小百户,但职责就是给锦衣卫熬鹰,更是黑鹰卫空曾经的饲养者。

“你们可以杀了我,但关于熬鹰的事情,一个字都不会说。”

这是伍国东的态度。

刑部也没想弄死伍国东。

你擅长熬鹰,刑部也擅长熬人。

总有一天你能想通,刑部需要熬鹰的本事。

池晓丰这几天很忙,刑部尚书即将告老还乡,他也做好了接任的准备。

唯一的遗憾,是杀小舅子的凶手还没有找到。

火猿刀法出现了。

猿血刃也在凶手身上。

不甘心。

“尚书大人,伍国东不招。”

手下跪在地上,已经改了名称。

“不招,那你们就自己编。”

“锦衣卫指挥使包英正,日夜拷问谢破浪,或许,他已经能操控黑鹰卫空。”

……

半个月过去。

宫里有太上皇的嫔妃发疯,更有太皇太后发疯,拿刀捅自己的皇帝孙子。

德仁一年,十月。

新皇立了太子。

太子殿下19岁,太子妃怀孕,双喜临门。

三天后,太子贪玩捞鱼,不慎淹死在池塘。

皇帝震怒。

七十九个太监被斩。

禁军被斩过百人。

……

天牢换了新总兵。

虽然不是天牢嫡系,但也是池晓丰身边的亲信。

有池晓丰关照,高山河依然自由自在。

太子身死案,转移了注意力,黑鹰卫空案热度已过,高山河可以出入伍国东的牢房。

“我有预感,死期将至!”

“熬鹰术,你可想学?”

以往都是饮酒吃肉,谈天说地,今日伍国东态度反常。

“你不担心我贪图荣华富贵,献给刑部升官?”

高山河也不急,并微微笑了笑。

“上次借你卫空,其实也查到你一些底细。”

“论资排辈,你也算最小的师弟了。”

伍国东表情有股运筹帷幄的神秘。

高山河皱着眉,没有言语。

“咱们的内功同宗同源,都来自国师丹田。”

“我感悟到毫厘,成功习得熬鹰术。”

“师兄略胜于我,40岁年纪,内功破百年,担任锦衣卫。”

“而你,能得到卫空认可,内劲明显也有异动,既然有天赋,那就是师弟。”

“还有不少人接受过国师衣钵,但他们没有丝毫天赋,所以不配入门。”

伍国东仿佛看透了高山河。

“你不用惊奇,我虽是阶下囚,但一直可以和卫空对话。”

“天牢只要能听到一声鸟叫,我就能读出一些信息。”

“师兄还在诏狱,还没有死。”

“狗皇帝刚立太子,儿子就死了。”

“你借卫空,是为了帮一个老妓女解脱。”

“白莲教有个甲子堂主,刚来京师三天,就杀了好几个官员。”

伍国东对近期的大事件,也算如数家珍。

“你屡次拒绝升官,可能和你的身体有关。”

“内功不治病,但总能多活几年。”

“如果有机会,见一见师兄,他听到鸟叫,知道你的存在。”

……

学了一夜熬鹰术,高山河舌头僵了。

郭大聪病了。

不久前,牙人买来了农作物,包含大源江周围七省,都是今秋新产。

郭大聪一个一个品尝,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随后,他就沉默不语,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在墙上乱写乱花。

横七竖八的图,像是河渠,又像是农田,画了擦,擦了又画,反反复复。

应该是熬坏了身子,高烧不退,但他还在咬着牙画图。

高山河拎着姜汤,还有一盆热粥,七八个鸡蛋。

这种治河人才,可比武者珍贵多了。

“他们还在种这种东西,源江周围的土全稀了,储不住水,迟早决堤,迟早决堤。”

“这群唯利是图的蠢人,误国误民!”

郭大聪捶胸顿足,眼珠子猩红。

高山河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郭大聪嘴里的他们,是围绕源江周围的各大士绅地主。

国师监国的时候,工部就察觉了源江土地松软的根源,那是一种南疆粮食,产量虽然大,但对土壤破坏极大。

工部上报,国师令人勘察,最终下令,不许地主们种植。

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还在偷种。

国师在,这群人还收敛点。

现在国师已死,这群人会更加肆无忌惮。

以前十年决堤。

现在……可能三年。

“谁是源江的河道总督?”

郭大聪问。

“杨章节!”

高山河已经打听过了。

“不行!”

“这个人志大才疏,本来就是士绅家族捐出来的官,他当河道总督,源江怕是三年都支撑不住。”

“绝对不可以!我要面圣,我要告御状。”

郭大聪表情激动。

“杨章节不行,那就……换个总督?”

高山河不愿意沾染因果。

可涉及到七省亿万百姓的生命财产,他的使命感来了。

我一届小小押司,决定不了谁当河道总督。

但我手里的猿血刃,可以让总督换人。

朝廷那么多官,总能排到一个好官身上。

……

一个月后。

大祈国下了下一场雪。

皇宫深处,太上皇,驾崩。

当天下午,太皇太后伤心过度,跟着儿子死去。

傍晚,太子妃感染风寒,腹中太孙流产。

举国哀悼。

……

京师一处破烂屋子里,刘心宽和皇帝死在了同一天。

一所破烂屋子里,刘心宽浑身溃烂,身旁没有一个儿女。

子女十三人,最孝顺的一个,坚持照顾了七天。

确认刘心宽真的一无所有之后,子嗣全部远离,生怕瘟神上身。

刘心宽还是小狱卒的时候,收留过一个孤儿,一直当下人使唤。

后来,刘心宽将其安置在衙门,当一个白役。

所谓白役,就是捕快里的临时工。

刘余粮第一时间赶来,当时还被刘心宽的子女打骂驱赶。

直至子女们全部离去,刘余粮才悄悄回来。

他没嫌弃刘心宽溃烂恶臭,身体瘫痪,每日擦拭身体,细心喂饭喂药,一直照顾到闭眼,还举债将其埋葬。

临死前,他求刘心宽,认他当干儿子。

刘心宽点了头。

坟头碑文有了孝子:刘余粮。

……

还是这第一场雪,上任不到八天的信任河道总督,遇刺身亡。

这是第三个被刺杀的河道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