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亡
- 帝国时代:圣战点燃全世界
- 波斯猫的绒布球
- 2005字
- 2025-05-26 15:17:11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柴垛,卢克把最后半块黑麦饼塞进父亲怀里。
老雷米的后背肿得发亮,三道鞭痕从锁骨斜劈到腰际——那是新任税务官留下的辛勤业绩。
“收拾好了?”雷米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开裂的指甲掐进皮肤。
十五岁的少年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茅草屋顶正在风雪中发出垂死的呻吟。
“我们真的要去吗?听说亚当会把小孩卖给异教徒!”
雷米用冻裂的手指抠紧门闩,茅草棚里最后一点火星即将熄灭。
“有的人说他是圣人...有的人说他是巫师...”老雷米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我不知道谁是对的。”
屋外传来马蹄踏碎冰层的声音,卢克把耳朵贴在墙缝。卫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有个女人尖叫着“我们真的没有存粮”,接着是重物砸碎骨头的闷响。
父亲突然抓住卢克的后颈,“听着,等会我走前面。”
“如果我错了...”老雷米咧开缺牙的嘴,鞭伤随着笑容裂开渗血,“那就让我的尸体挂在亚当的旗杆上。”
“但万一对了...”
冰沟的寒风卷着雪片灌进来,卢克看见父亲眼底跳动着比炭火更烫的光。
那是他曾经见过的神情,既像母亲临终前盯着藏燕麦的地板,又像野狼对着月亮嚎叫。
“知道了...”少年握紧柴刀,木纹烙进掌心。
门外突然传来木板断裂声,父亲猛地将卢克拉到身后。
他扑到墙缝边,看见一个背着野猪纹章的黑衣人。他举着火把和铁锤冲进隔壁人家,身后只留下踏碎的冰面。一阵短暂的响亮哭喊声后,一切又重归平静。
“走西边的冰沟!不容易被发现。”
两条人影悄无声息的溜出了村口,潜进了地沟。
积雪没到膝盖,卢克感觉肺里扎满冰针。
在他的视野中心,父亲衣服背后被血浸透又凝结成的黑斑正招摇的跳动着。
父亲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像漏气的风箱。
他们刚爬上山坡,下方就爆出哭喊。
回头望去,村民们正被往谷仓驱赶,有个孩子摔倒在雪地里,转眼就被马蹄踏成鲜红的雪坑。
“别看!”父亲的手掌突然捂住卢克的眼睛,掌心结着厚厚的茧。少年这才发现父亲的指甲全断了,指缝里凝着黑红的冰渣。
逃出了村,两人走了半个白天,终于见到黑木山脉投下的阴影。
断崖上的冰棱闪着獠牙般的寒光,雪白的茫茫一片让卢克手足无措。
老雷米用麻绳把自己和儿子捆在一起,崖风卷着雪片抽打后背。
三天前他们还能啃冻硬的土豆,现在这周围连树皮都被剥光了。
雷米开始说胡话,滚烫的额头贴着卢克后颈:“玛丽...把纺锤收好...”
少年知道母亲的名字正在吸走父亲最后的热量。他解开皮袄把两人裹成茧,睫毛上粘着的冰碴融成泪水。
近在咫尺的铁锈腥味让卢克想起母亲咽气时嘴角的黑血。
山风裹着冰碴灌进领口,父亲的身体越来越沉,麻绳深深勒进肩胛骨,在溃烂的鞭伤上磨出血沫。
他们正在穿越被称作“白骨径”的隘口,被男爵抓到的偷猎者通常都会在这里被处刑。
一具具挂在枯木上的白骨,像是丰满的果实把枝头压弯。
“看到...咳...看到三棵歪脖松就往左...”老雷米的声音突然断在喉咙里。卢克感觉后背一轻,回头时父亲已经栽进雪窝,暗红的冰晶正在他胡须上蔓延。
少年扯开绳结扑过去,发现父亲腰间的袋子里已落满了结了冰的血碴。
卢克把最后半块麦饼嚼成糊,用体温焐热了喂给父亲。
老雷米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腰带...”
莎草地图在少年冻僵的指尖展开,标注着亚当设立的接应哨所。
小雪在入夜时变成了冰雨,狼嚎贴着山脊游走。
卢克拖着树枝扎的简易雪橇,麻绳深深勒进掌心。父亲的体温正在流逝,像块逐渐冷硬的燧石。
夜幕降临后的黑暗时刻,他膝盖一软栽进冰沟,看着雪橇顺着斜坡滑向断崖。
“不!”嘶吼震落松枝积雪。卢克扑过去抓住麻绳,靴子在冰面上蹬出两道血痕。
父亲的身体悬在深渊之上,雪橇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少年感觉指甲掀开了,却死死咬住麻绳——就像那年母亲被拖走时,他咬住税务官的皮靴。
寒意突然刺进后腰。
卢克在剧痛中转头,看见三匹瘦狼的眼睛浮在暮色里,绿得发邪。
“来啊!”少年单手抽出柴刀疯狂敲击岩壁,火星溅在头狼鼻尖。
畜生们徘徊着呈扇形包抄过来,他突然听到破空声。
一支羽箭钉进头狼眼窝,箭尾的白翎羽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卢克最后模糊的视野里出现六道黑影,他们披着粗麻布,胸口纹着金色十字。
......
松脂火把在哨所石墙上投下暖光,卢克的手指在陶碗边缘蜷缩又松开。热汤表面浮着的燕麦粒饱满圆润,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喝吧。”陌生男人把木勺塞进少年僵直的手心,“你父亲...”
卢克突然被热汽呛住。
他不敢转头看那张铺着粗麻布的木板床——老雷米躺在那里,像个被雪浸透的稻草人。
粗麻布下的父亲面色青白,嘴角却噙着笑,仿佛正梦见妻子在厨房揉面团。
卢克颤抖着掀开毛毯,发现老雷米溃烂的鞭伤被仔细清理过,破碎皮肤表面涂满琥珀色药膏,像给猪肉馅饼涂了层蜜蜡。
“他替你选了活路。”
陌生男人将卢克的柴刀插回少年腰间,“现在该你选了——是挂着项圈等死,还是握着犁头新生?”
卢克的嘴唇颤抖着蠕动:“我能...先把他...埋了吗?”
“当然。”
巡逻队员们各自抱着膀子到门外蹲着,把空间留给卢克独处。
他颤抖的手抱起父亲冰冷的躯体。
雪地墓坑泛着蓝光,卢克跪在箱盖上钉最后一枚钉子。
他好想再听母亲哼一次那首磨坊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