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氏决断,第二次穿越
- 神鬼魏晋:我有一本聊斋志异
- 一曲剑殇
- 4397字
- 2025-06-20 16:13:38
大晋,扬州,庐江郡,灊县县衙之内。
县令周正闻得何氏二子并他们所携那‘护宅灵兽’皆死于王家坳中,直唬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面如金纸,汗透重衫。
跌坐椅中半晌不能言。
待钱彪战战兢兢禀报完毕。
周县令拍案而起,须发戟张,厉声叱道:
“好个无能的奴才!
护主无方,坐视惨剧,要你何用?!
来人!
将这厮剥去公服,打入死牢,听候何氏发落!”
左右衙役如狼似虎。
当即将面无人色的钱彪拖了下去。
周正犹自心惊肉跳,急急修书一封。
备述:
“妖道逞凶,二位郎君力战殉职,灵兽亦遭毒手”云云。
言辞凄切惶恐。
又命心腹,备快马双驾,将何晏、何澄尸身并那焦黑鱼妖残骸,星夜兼程,直送庐江郡城何氏本家!
临行切切叮嘱:
“速去!
此物关乎重大,若有半分差池,尔当提头来见!”
……
庐江郡,郡城阳泉。
何氏本家,深宅大院,书香门第。
是夜,月隐星稀。
一骑快马踏碎长街寂静。
直闯入何氏那朱门高墙之内。
何衍刚于城外山庄布置停当,回府尚未坐稳当,便见府中管事捧着一封火漆密信并一个渗着污血的沉重包裹,面色惨白地闯入厅中。
问及缘由,管事却不敢言,只是惶恐递上信件。
拆信阅罢。
何衍脸色陡然铁青,额角青筋暴跳如蚓!
待打开包裹,瞧见那胳膊大小、焦黑半枯、一剑穿首、死状凄惨的繅鱼妖尸时——
“砰!”
何衍一掌拍在紫檀木案几之上。
那坚硬木料竟应声裂开数道细纹!
他须发皆张,目眦欲裂,喉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竖子安敢!坏老夫大事!”
死两个有仙缘的子弟尚在其次。
这耗费无数心血、关乎攀附从龙富贵的繅鱼妖……
竟也化为焦炭,如何还能入药?
此仇此恨,倾三江五湖之水难洗!
值此雷霆之怒。
何氏本家几位核心族老皆被惊动。
众老深夜齐聚议事厅。
烛影摇红。
映照着一张张或惊怒、或阴沉、或忧虑的面孔。
“家主!此獠断吾何氏机缘,罪该万死!
当请隐脉叔伯出手!
雷霆镇压,拘其魂魄,炼入灯油,方消此恨!”
一虬髯族老须发皆张,拍案怒吼。
话音未落,另一清瘦族老捻须沉吟,缓声道:
“三长老且慢。
那行凶小道,虽不足虑,然其师承……
乃是那霍山隐仙观乌角子!
其虽冒用先贤仙真名号,然在灊县、六安诸地,降妖除魔数十载,声名颇著,恐非浪得虚名之辈。其师尚在,贸然招惹,恐有后患…”
“哼!二长老此言差矣!”
先前那虬髯三长老冷笑打断:
“区区山野道观!
装神弄鬼,哄骗愚夫愚妇罢了!
焉能与吾何氏千年底蕴相提并论?
便是那老道尚在又如何?
吾何氏隐脉一出,管教他师徒二人,俱化齑粉!
何须顾忌?”
又有一面色阴鸷的族老接口道:
“世俗官面亦可施压!一道文书,指其为黄巾妖道,惑乱地方,勾结匪类,害死官差!查封其道观,焚毁其典籍!堂堂世家,碾死一山野小观,不过反掌之易!何须劳动隐脉族人?”
厅中议论纷纷。
或主雷霆仙法,或倡世俗打压。
然众心皆同——报复!血债血偿!
何衍端坐主位,面沉如水。
他听着族老争论,眼中寒光闪烁。
待众人稍歇,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压住满堂嘈杂: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
然此獠能杀晏、澄,斩鱼妖。
必是练炁有成之辈,已非凡俗手段轻易可制。
官面文章要做,然恐难伤其根本。
至于那乌角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无论其真假虚实……
既已牵扯练炁士,便非世俗家法可断。”
他目光扫过众人,决断道:
“速去城外‘听涛山庄’。
请隐脉何守静伯公前来议事!”
此言一出,厅中顿时一静。
诸族老神色各异,有敬畏,有期待。
原来,何氏立族千载,深知此方天地,妖鬼精怪、玄门释教并存。
故分“世俗”、“隐脉”两支。
世俗为主脉:
掌田亩商贾,仕途功名,聚敛财货,供养家族;
隐脉为支脉:
则是不问俗务,专司修行,或是参玄门妙法,或是悟佛家禅机,或养儒家浩然正气,乃至于墨、法、阴阳、傩神等遗泽,皆有涉猎。
族中凡有子弟身具仙缘灵根者。
无论嫡庶,皆送入隐脉培养。
隐脉修士,则护佑何氏祖地安宁。
平定辖内妖氛鬼祸,保世俗主脉之根基稳固。
千年世家,底蕴深厚,然仙缘难得。
何氏族人逾万,三百年间,身具灵根者,不过寥寥数人。至这一代,隐脉中堪堪收录两人,便是而今已死的何晏、何澄两位亲兄弟。
此二人,正是隐脉倾力培养、寄予厚望的砥柱!
如今一朝陨落……
此等惨痛损失,岂是寻常子弟之死可比?
隐脉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厅中烛火噼啪,映着何衍阴沉的脸。
白烛冷照,青砖生寒。
……
城外,听涛山庄。
此庄非寻常别业,乃何氏隐脉于俗世之锚点。
依山面水,隐于一片苍翠竹海深处。
飞檐斗拱皆覆青苔,古意盎然。
山庄无奢华气象。
唯有松风过涧,竹涛阵阵,涤人心魄。
庄内深处,一静室。
仅一蒲团,一案几,一尊古拙铜炉吐纳青烟。
一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
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此人看去不过中年模样,面皮白皙。
三绺长须垂胸,唯两鬓染霜,显露出真实年岁。
双目微阖,气息悠长。
似与这山风竹韵融为一体。
正是何氏隐脉当代主事,何守静。
门外,何氏心腹管事垂手肃立。
一丝大气不敢出。
直至何守静缓缓睁眼。
眸中清光一闪即逝,如古井无波。
“何事惊扰?”
声音平淡。
却似带着金石之韵,穿透竹涛。
直入管事耳中。
管事连忙躬身,双手奉上何衍亲笔密信。
声音发紧:
“启禀伯祖,家主急信!
言……..那尾繅鱼……
在鬻县王家坳…….遭妖道毒手……”
“嗯?”
何守静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接过信笺,目光扫过。
面上依旧无悲无喜,仿佛看的只是寻常家书。
然当其目光落在:
“晏、澄二子,魂归渺渺”八字上时。
静室内的空气骤然一凝!
案几上铜炉的青烟,竟也凝滞了刹那。
他缓缓放下信纸。
管事顿觉双肩一沉,如负千钧。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备车。”何守静起身,袍袖无风自动。
他并未疾言厉色,更无雷霆震怒。
然那股渊淳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
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
管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退下安排。
青帷小车悄入侧门,何守静持杖徐行。
所过之处,仆役屏息,烛火低伏。
厅中诸老早列案肃立,何衍趋前躬身:
“惊动伯公清修,实乃族中遭逢大劫!”
遂将王家坳惨变扼要道来,言至痛处,切齿有声:
“那繅鱼乃东海王所求灵物,关乎吾族百年气运!
此獠毁鱼如断吾登天梯!
仙缘子弟可待来日。
然攀龙附凤之机,稍纵即逝矣!”
何守静垂眸静听,待其言毕,方缓声道:
“晏儿、澄儿尸身何在?”
声如古井,不起微澜。
何衍一怔,急命人抬入尸匣。
白烛冷照,尸身浮胀,衣襟焦痕宛然。
何守静袍袖轻拂,二尸胸腹袒露。但见:
一人胸骨尽碎,塌陷如糜。
焦黑掌印烙于其上;
一人太阳穴洞穿,颅侧皮肉翻卷,亦带灼痕!
皆似遭烈火舔舐。
然致命处,分明是雷霆手段的近身搏杀!
非符非咒,是摧枯拉朽的武技!
再看那繅鱼残骸:
巴掌大小,焦枯蜷缩,触之如炭。
何守静二指拈起一片残鳞,凝神感应。
陡觉一股斩山破岳的霸烈剑意透指而入!
鳞片顿化飞灰。
他目光倏地落在那鱼尸正中——
一道细若发丝、纵贯首尾的剑痕赫然入目!
常人视之,不过焦黑裂口;
然落在他这般练炁有成者眼中:
却如见煌煌青天劈开混沌!
剑气森森,直透神魂。
几欲割裂他百年苦修的道心!
“嘶……”
何守静倒抽一口寒气,心神已然失守。
这道真火极为霸道,已非寻常火法可比。
更遑论鱼尸上的一剑!
霸道、纯粹、沛然莫御!
斩妖如断腐草!
此等剑意,闻所未闻,当是非凡法宝。
小道士已有如此神通,其后老道士……
莫非冒用先贤道号真能窃得先贤遗泽?
一念至此,惧意如毒藤暗生,攀附心窍。
他修道百载,深知仙路凶险。
一步踏错便是身死道消。
何氏隐脉凋零至此。
若自己再折在灊县……
“伯公?”
何衍见其久默,忍不住催问,
“可需即刻动身,亲赴灊县,诛此妖道?”
何守静心头猛跳,面上却如古潭深水。
唯竹杖尾端在青砖上轻轻一顿。
荡开圈圈无形水气。
“非是推诿,”
他声调依旧清越,如击玉磬,
“近日守元、守清几位师弟,正参悟‘九幽玄水锁灵大阵’关窍,气机交感,牵一发而动全身。老夫水法精湛,需坐镇中枢,难离须臾。”
此言一出,厅中几位族老眼皮微跳。
九幽玄水阵?
何氏隐脉几人所修各异。
儒、道、释如何共参一水法古阵?
此乃托词!
何守静恍若未见诸老神色,续道:
“然此獠凶顽,确非俗世可轻制。
依老夫之见,官面文章自当作足。
可指其为黄巾妖道,封山绝路,断其香火根基。
令其自困孤峰。
此乃钝刀割肉。
不损吾族毫发,亦可徐徐图之。”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带深意:
“切记,莫要逼迫过甚。
其狗急跳墙,恐生玉石俱焚之祸。
此师徒……水深难测!”
言毕,青影飘然转身。
竹杖点地,叩叩有声。
径直融入厅外夜色。
唯余一股清寒滞重之气,久久不散。
厅内死寂。
烛火噼啪。
映着地上尸骸与焦鱼,更显阴森诡谲。
“哼!”
虬髯三长老终是憋不住,一声冷哼打破沉寂,
“钝刀割肉?好一个‘钝刀’!
伯公分明是畏了那山中野道!”
何衍面沉如水,指节捏得发白。
半晌方从齿缝中迸出几字:
“传令灊县周正!”
“即刻封锁霍山各处进山要道!
凡民皆阻,只许道士下山!
老夫要那隐仙观香火断绝,鸟雀不栖!”
他眼中寒光如刀,
“既言水深,老夫便抽干这水!
看那池中困鱼,能蹦跶几时!”
……
隐仙观深处,静室如古井。
窗外山风过林,飒飒有声。
室内却一灯如豆,纹丝不动。
周庄盘膝于蒲团之上。
双目微阖,气息绵长深稳,
仿佛与这山岩古观融为一体。
庐江何氏这柄悬顶之剑,他心中自是清明,然面上却无半分焦躁惶恐之色。大敌当前,惊惧无益,唯有力强己身,方是根本。
他深知自身道途,按部就班,终有登临之日。
那“炼精化炁”的苦功,便是水磨的功夫。
一丝一缕,
搬运体内先天一点真精。
循着玄奥轨迹,于经脉穴窍间流转不息。
滋养精神,壮大真炁。
此刻静室内,唯闻其悠长呼吸之声。
一吸如长鲸饮涧,绵绵不绝;
一呼似春蚕吐丝,细密悠远。
周身似有肉眼难辨的氤氲之气流转。
使得那豆大灯焰,竟也凝定如琥珀。
光影不摇。
此乃心无旁骛,神气内敛之象。
然则,道途虽正,光阴不待!
强敌环伺,报复只在旦夕之间,岂容他徐徐图之?
“大道不可速成,然护道杀伐之术,或可寻一雷霆手段,暂解燃眉。”待周天行过一圈,周庄收功而歇,缓缓睁眼,眸光清亮,如寒潭映月,深邃而平静。心中念头电转,沉稳依旧。
首要之事,便是藏了剑匣。
他起身,步履无声,行至正殿。
殿内黄老神君塑像肃穆,香火余烬尚存微温。
他将剑匣放回原位。
此剑凶煞内蕴,即便重重封印之下,亦如蛰伏的太古凶兽,周庄在未有制衡之力前,是决计不会将它带进《聊斋志异》的世界当中。
待安置妥当,复归静室。
他重新跌坐蒲团,心神沉静。
直入黄庭深处。
内视之中,那卷看似寻常的《聊斋志异》古卷,静静悬浮于一片朦胧紫气之上,散发着亘古玄奥的气息。
“前次穿越,仓促之间。
未及印证两界光阴流转是否同步……”
此念一起,关乎重大。
若彼界光阴流速迥异,或可用于避难。
心念既定,再无迟疑。
周庄心神凝练如针。
意念集中于那黄庭古卷之上,尝试着将其“翻动”。
“沙……”
一声唯有神魂方能听闻的、仿佛书页摩擦的轻响,在意识深处荡开。
那沉寂的古卷,竟真的应念而启。
缓缓翻过了一页!
刹那间,异变陡生!
静室、蒲团、摇曳的孤灯!
窗棂外沉沉的夜色、乃至自身的躯壳……
眼前一切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骤然剧烈地扭曲、荡漾开来!
光影破碎,虚实交错。
他的整个感知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剥离。
卷入一片光怪陆离、混沌迷蒙的虚空中!
恍兮惚兮,不知身之所往,时之所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