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站在校场上,看着士兵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报!”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千岁爷,海州城外发现可疑人马!”
朱慈烺眉头一皱:“多少人?”
“约莫三百余骑,打着明军旗号,但行军队形不似官军。”
“让斥候继续盯着,不要轻举妄动。”朱慈烺沉声下令,“通知各营提高警惕,加强守卫。”
“报!”又一名传令兵快步上楼,“千岁爷,斥候发现那支人马中有史德威!”
朱慈烺眼神一凝:“史德威?史可法的义子?”
“正是。据说是奉了史大人的命令来的。”
又过了一会,一名亲兵快步走来,单膝跪地:“禀报殿下,史德威大人和唐云大人已到营门。”
“让他们先用饭,”朱慈烺望望已升至正中的太阳,吩咐道,“就在右师左协的营房。”
亲兵领命而去。
大堂内,饭菜的香气弥漫。
“大明太祖再世,铁骑无人能敌!”
震天的呐喊声响彻克难新军的临时饭堂,数千名将士整齐列队,声音洪亮地喊着口号。
这是朱慈烺向前世传销组织学来的洗脑手段。每天吃饭时喊上几遍,即能增强团队凝聚力和归属感,又能激励和鼓舞士气。时间长了潜意识就会真的认为自己无敌,对上鞑子就再也不会害怕了。
“这种轮回转世的诡异传言,未免太过...”坐在堂内吃饭的史德威正要开口,却被身旁的唐云轻轻碰了一下。
只见不远处,几名士兵正热切地讨论着:“你们可知道,那天夜里千岁爷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李龙睿放下碗筷,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堂兄的娘舅亲眼所见,那晚帐中突然金光大作,有龙影盘旋...”
周围的士兵们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凑近倾听。
“接着说!”
“快讲快讲!”
李龙睿清了清嗓子:“就在那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朕乃太祖高皇帝,今日特来相助!'”
“千真万确!”有人附和道,“难怪千岁爷的谋略如此神机妙算,原来是得到了太祖爷的指点!”
史德威和唐云对视一眼,默默低头扒饭。这饭菜确实香浓可口,白米饭管够不说,还有猪油炒制的各色菜肴。就连最普通的士兵,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这位殿下,手段确实高明。”唐云小声感叹,“不仅待遇优厚,连这些神异传说都安排得如此巧妙。”
史德威点点头:“更重要的是实打实的好处。你可知道,每个士兵都有50亩水田的授田令旨?这可不是寻常将领能给的。”
暮色渐沉,海州水城的抚军大元帅府灯火通明。朱慈烺刚从城防巡视归来,还未来得及卸下戎装,就看到长史毕酒城和军师李岩神色匆匆地迎上前来。
“千岁爷。”毕酒城捧着两本奏章,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史可法和高杰的奏章送到了。”
朱慈烺停下脚步,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这个时辰送来的奏章,想必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他接过奏章,随手翻开扫了几眼,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十万勤王大军?”他冷笑一声,“早干什么去了?”
李岩站在一旁,冷笑道:“只是不知道,这史可法想要勤的是哪位王?”
朱慈烺将奏章合上,转身走向大堂:“召集下午朝,把苏观生、吴三辅、朱纯臣都叫来。”
大堂内灯火通明。阁老、尚书、元帅府诸卫的卫帅齐聚一堂。察院的李邦华正襟危坐,军师李岩倚在柱边,登莱巡抚苏观生和备倭都指挥使朱纯臣也已到场。克难新军指挥使吴三辅更是坐立不安。自己的兄弟吴三桂投了大清,虽然太子并未怪罪,但心中总难免惴惴。急于表一表忠心。
“这高杰,真是好大的胆子!”吴三辅猛地站起,脸上写满愤怒,“竟敢与储君叫板!他之前临阵脱逃的罪过还没追究,现在又敢蹦跶!”
朱慈烺看着这位国舅爷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禁莞尔。克难新军确实已今非昔比,从大沽口的两万人发展到现在的两万八千五百人。四个师各有七千余人,火铳数量也达到了两千六百支。这样的实力,确实足以让人底气十足。
“让臣去收拾他!”吴三辅继续道,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吴襄摇头打断了儿子的话:“不止高杰一个,黄得功、刘良佐和刘泽清这帮人怕是也要搅和进这潭浑水。”
“军师,你怎么看?”朱慈烺转向李岩。
李岩负手而立,目光深邃:“他们不会来打海州的。来了就没有谈判的余地了。”他顿了顿,“关键是史可法的态度。”
“史可法不足为虑。”侯恂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最该当心的是马士英、路振飞和钱谦益这三个老狐狸。尤其是钱谦益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不过钱谦益有个弟子值得拉拢——郑森,闽南总兵郑芝龙的长子。”
“现在是时候大张声势了。”李岩往前走了两步,“登莱七卫可以开始募兵了。”
朱纯臣立刻站起身:“臣和诸位勋贵各领一旗人马,二十天内必能募集三万人马!”
“一人十两安家费,各卫再奖赏十两。”朱慈烺沉吟片刻,“务必把五营的精壮都召集到海州城来。”
六十万两银子换三万壮丁和五营的效忠,这买卖很值得。大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众人纷纷开始讨论具体细节。
“兵器呢?”朱慈烺问道。
吴襄摇了摇头:“盔甲不够,刀盾弓箭也缺,但长枪应该够用。”
李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人数够了就行,兵器自然有史可法送来。”
太子殿下缓缓颔首,目光扫过堂内众人:“不过最好别真的动刀兵。只要震慑住四镇,拉拢其中一镇,史可法只怕要亲自登门认错了。”
夜色已深,大堂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众臣陆续告退,只留下李岩和朱慈烺在灯下对坐。
“千岁爷,”李岩斟酌着开口,“史可法此人,性格刚直,未必肯轻易低头。”
朱慈烺端起茶盏,热气氤氲中露出一丝笑意:“刚直之人最好对付,因为他们的行事路数太好猜。”
“那四镇呢?”
“四镇各怀鬼胎,表面上听命于史可法,实则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朱慈烺放下茶盏,“高杰贪婪,黄得功多疑,刘良佐善变,刘泽清又喜欢明哲保身。这样的四人,怎么可能真心合作?”
李岩若有所思:“所以千岁爷是想......”
“兵不血刃。”朱慈烺站起身,走到窗前。夜风吹进,烛火摇曳,“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窗外月色朦胧,城墙上的更夫又打了一遍更。朱慈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防轮廓,心中已有定计。
四镇若不能同心,就休想撼动海州半分。而四镇和史可法同心,这可能吗?
他转身回到座位,提笔写下几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