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修理厂的小院，只有几盏昏黄的工作灯亮着，驱散着角落里的黑暗。
李明拿着喷枪，正在给卡车头喷涂最后一层星空蓝色的面漆。
压缩空气的嘶嘶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蓝色的漆雾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经过一整夜加上一个白天的忙碌，原本工程白色的鲲鹏K-9卡车头，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
深邃的蓝色覆盖了车身，像是融入了夜空，只有那些修复过的撞击伤痕，在光滑的漆面下还能隐约看出些许不平整。
李明退后几步，眯着眼睛审视着自己的杰作，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成就感和古怪的神情。
他还是觉得，给一辆不用司机就能自己跑来跑去的卡车做伪装这事，太魔幻了。
朱天勤安静地停在那里，他能看到李明脸上复杂的表情。
“谢…谢…”
干涩、毫无波动的机械音响起，像是砂纸摩擦金属，音量也不大。
李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把喷枪掉地上，他回头瞪了卡车一眼：“我说大块头，你下次说话能不能先给个提示，我这心脏迟早让你吓出毛病来。”
“抱…歉…”朱天勤的声音依然难听，但似乎流畅了一点点，他正在努力学习控制音量和节奏，虽然效果甚微。
李明摆摆手，放下喷枪，走到卡车旁边，伸手敲了敲刚刚喷好的引擎盖，入手冰凉，质感坚硬。
他皱了皱眉头：“说真的，你这壳子底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昨天打磨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合金硬得离谱，还有里面的线路，跟我修过的所有鲲鹏都不一样，乱七八糟的，根本不是原厂设计。”
他昨天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异常，越是修理，越觉得这辆车透着邪门。
那些线路像是被人胡乱塞进去的，可偏偏又能让这辆车自己动起来，这根本不科学。
朱天勤只能保持沉默。
等待底漆干燥的间隙，李明并没有休息，而是拿着手电筒和扳手，钻到了卡车底部，开始检查底盘和传动系统，之前的撞击那么严重，他担心有隐藏的损伤。
朱天勤感觉到李明的手电光束扫过他底部的结构，扳手拧动螺丝的震动再次传来。
“奇怪了，”李明的自言自语从车底传来，带着浓浓的疑惑，“这根主传动轴看着也不对劲啊，接口方式怎么跟原厂设计图完全不一样，
还有这边的线路，怎么都用这种黑色的胶封死了，连个检修口都没有。”
朱天勤心里一紧，他知道李明说的很可能是系统改造过的地方，那些地方别说是李明，恐怕连鲲鹏重卡的工程师来了也看不懂。
但是他没法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只能控制着雨刮器轻轻刮了一下挡风玻璃，像是在表示无奈。
李明也没指望得到答案，他绕着卡车走了一圈，检查着漆面：
“颜色还行吧，星空蓝，够低调，晚上不容易被发现，等明天漆干透了，我再给你弄点贴纸什么的，把那几个扎眼的地方遮一遮，
特别是你这车牌，【滨J·TS9527】，太特殊了，得想办法挡住。”
他摘下手套，走到院子门口的水龙头下洗手，一边洗一边随口问道：“对了，你那什么系统，任务失败真会要命？”
“会…”朱天勤回答，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感。
“魂…飞…魄…散…”
李明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看着卡车，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他之前觉得朱天勤说的“死后变卡车”太扯淡，但现在结合这辆车种种不合常理的地方，他又有点信了。
“那你以后就打算一直这样，被那个系统逼着去救人？”李明问。
“不…知道…”朱天勤的声音带着茫然。
李明叹了口气，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收留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这已经超出了修车的范畴，更像是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里。
“我说天勤，”李明忽然开口，“你以前…真的是叫朱天勤吗。”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是…的…”
“那你家里人呢，”李明又问，声音低了下去，“他们知道你…变成现在这样了吗。”
朱天勤沉默了，传感器捕捉到李明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他控制着车灯，非常轻微地闪烁了两下，代表否定。
他无法想象父母如果知道自己儿子死了，还变成了一辆卡车，会是什么反应。
李明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了，你这车块头大，能耗高的吓人，光靠我这点存油可撑不了多久，咱们得想办法解决能源问题了。”
能源，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朱天勤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李明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空，又看了看眼前这辆同样披着星空蓝外衣的庞然大物，心里五味杂陈。
这破修理铺是他老爹留给他的，他本来只想安安稳稳地修车赚钱，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朱天勤看着李明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给这个年轻人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但是他也只能依靠这个人。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或者保证的话，但笨拙的机械音实在无法表达复杂的情感，最终只能再次沉默。
夜深了，李明回到自己的小屋休息，留下朱天勤独自待在院子里。
朱天勤没有进入待机状态，他开始继续探索系统奖励的另一个能力——【初级热能扫描模块】。
他激活了这个模块，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样，院墙、地面、堆放的零件都变成了深浅不一的蓝色冷色调。
而李明所在的小屋，则透出一个比较明亮的橙红色热源，甚至能看到小屋里老旧冰箱散热器发出的微弱黄光。
而远处偶尔驶过的汽车，引擎盖散发着明显的热量。
他尝试着调整扫描的距离和精度，发现这个初级模块的有效距离大概只有几十米，而且只能分辨出明显的热源，对于细节还很模糊，但这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了。
他小心翼翼地练习着，将热能视图和普通的摄像头视野不断切换，适应着这种全新的感知方式。
能源指示灯的数字缓慢地下降着，从88%变成了87%。
维持这些功能的运转，都需要消耗能源。
李明的主业是维修，补油的频率很低，而且仅仅一个加油机，远远不够补充他的能源消耗。
他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能源补给方式，
可是，作为一辆卡车，他要怎么才能搞到能源，总不能自己去加油站“打劫”吧。
带着这个问题，朱天勤关闭了车内的各种功能，进入了低功耗的待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