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斯兰地图导论

艾哈迈德·T.卡拉穆斯塔法

(Ahmet T.Karamustafa)

前现代伊斯兰文明留下的地图学遗产极其多样。从约公元700年至1850年,理论地图学和经验地图学各自的传统共同存在了一千多年,在从非洲大西洋沿岸到太平洋,西伯利亚大草原到南亚岛屿的文化圈中,这些传统程度不一地相互影响。前现代伊斯兰地图绘制的异质性并不仅仅归结于该文化圈独特的地理范围和时间跨度。相反,它主要是以下事实的一种自然结果,即伊斯兰文明是在中东地区多面向、非连续的文化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此基础的核心,闪米特—伊朗传统,本身就是以将楔形文字时代同阿拉姆语(又译阿拉米语)和中古波斯语时代分割开来的彻底决裂为标志的。穆斯林进一步让画面变得复杂,他们不仅故意摒弃自己的古典闪米特—伊朗遗产,并且,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用一种极富创造性的方式,挪用并归化了“外来的”希腊古典科学与哲学传统。针对这一文化融合催生的多源文化综合体,以下各章将试图对其概念及实际制图传统的主要轮廓进行勾勒。[1]

本组文章分为五大部分。前三部分依次讨论的是天体制图、宇宙志和地理制图。前现代奥斯曼帝国的地图学用了单独的一部分专门介绍。最后一部分论述的是海图在印度洋的伊斯兰航海活动中所起的作用和地中海的海洋地图学。这种特殊安排并非完全由各类地图学的相对重要性决定。天体制图章节被安排在最前,主要源于这类地图在伊斯兰文化中的重要性。宇宙图绘制紧随其后,是因为它同天体地图学密切相关。之后的一大部分是有关早期地理地图学的一系列文章。由于奥斯曼帝国在欧洲基督教国家和中东伊斯兰国家之间特殊的文化勾连,加之其拥有相对丰富的地图学遗产,奥斯曼地图学用了单独的篇幅加以对待。最后,整个伊斯兰部分以两篇关于海洋制图的文章作结。

伊斯兰地图学的独特之处,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伊斯兰文化与西方欧洲社会的互动。就此而言,整个伊斯兰部分是建立在《地图学史》第一卷所研究的特定的地图学传统之上的。一方面,贯穿天体制图、宇宙志和地理地图学各章节的一大考虑,是对伊斯兰地图学中希腊遗产的描述和分析,因此,这些章节可以同第一卷的第八至十一章结合起来读。另一方面,前现代奥斯曼帝国的地图学部分,是假定读者熟悉中世纪欧洲和地中海地区地图学的,后者正是第一卷第三部分的主题。

以《地图学史》第一卷为坚实基础,伊斯兰部分仍需读者对第二卷做全面、细致的阅读。伊斯兰地图学受中国影响的问题,虽不占主要,但在东亚部分的相关论述中也将其纳入视线范围。更大程度上,源自印度文化圈的伊斯兰资料在南亚部分进行了研究。最后,为了正确理解奥斯曼地图学相关章节的内容,《地图学史》第三卷的大部分内容也需要对照查阅,因为奥斯曼制图实践带有同时期欧洲地图学发展的清晰印迹。由于上述多方面的文化联系,伊斯兰地图学部分便充当了《地图学史》第一卷、第二卷余下部分和第三卷之间的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