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編 禪門的詩文傳統

以流變說永恆：宋代禪宗十二時歌的書寫方式

十二時歌本是民間曲調，創調于南朝[1]，經隋煬帝改制[2]，廣泛流行於唐宋[3]，並延續於元明清各代。現存十二時歌主要見於敦煌文獻及佛教典籍，道教亦有十二時歌，但數量遠不及佛教創作。關於十二時歌的性質，有學者據敦煌《維摩五更轉十二時》、《謹上河西道節度使公德政及祥瑞五更轉兼十二時》，認為《十二時》與《五更轉》具有相同的音樂特性，“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偈贊”，而是一種“流行的說唱詞”，“是作為一支民間吟唱之調而進入佛教故事說唱，進而成為佛教偈贊之調的”[4]。

敦煌寫本與佛教典籍中的十二時歌體制上大致相同，皆將一日分為十二時並配以十二支，即以夜半子、雞鳴丑、平旦寅、日出卯、食時辰、禺中巳、日南午、日昳未、哺時申、日入酉、黃昏戌、人定亥為每首開頭，分時聯章歌詠。多以平旦寅或雞鳴丑作為第一首，也有以夜半子開篇的。故一支十二時歌往往有十二首，此為常例。還有特例者，如敦煌本《普勸四眾依教修行》，雖亦分十二時，但總共一百三十四首，其中《雞鳴丑》八首、《平旦寅》十二首、《日出卯》十首、《食時辰》十二首、《禺中巳》十二首、《正南午》十首、《日昳未》十首、《哺時申》十三首、《日入酉》十首、《黃昏戌》十二首、《人定亥》九首、《夜半子》十首，文末還有六首總結之詞。王重民稱之為“大十二時”[5]。亦有篇幅短小者，如唐代雲門文偃與宋代石霜楚圓作品，十二時盡在一首當中，每一時配韻，共二十四句。

在句式上，十二時歌多用“三七七七、三三七七七”體，亦有“三七七七”體、“三五五五”體、“三三三三”體和“三三七七七、七七七七”體。不常見者如唐代雲門文偃、宋代石霜楚圓及元末楚石梵琦之作。雲門文偃以夜半子、雞鳴丑、平旦寅等各配三五七雜言，共二十四句；石霜楚圓以夜半子、雞鳴丑、平旦寅等各配一七言句，亦二十四句；楚石梵琦則以子時、丑時、寅時等開頭，為十二首七言絕句。

在押韻上，有學者認為十二首中平仄換押。其實不然，由雞鳴丑、平旦寅、日出卯、食時辰到禺中巳，由日昳未、哺時申到日入酉看起來是平仄相間的，但黃昏戌、人定亥、夜半子三句皆押仄韻，並沒有平仄換韻。事實上，每首是押十二支之字，即以首句末尾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等字為韻，偶數句押韻。

以上為十二時歌的其本樣態，本文研究對象為宋代禪門創作的十二時歌，研究重點是其藝術上的獨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