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读档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方明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黝黑青年递来牛肉干时粗糙的手指，介绍“山城李记”时骄傲的神情，还有最后冲出去时那声带着颤抖的吼叫，每一个细节都如此鲜活。

方明不知道这个青年在现实世界是否存在，也许只是游戏中的一个NPC，但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胸腔里翻涌的情绪——那是对勇气的敬意，对牺牲的震撼。

“真是...了不起...”

方明轻声自语，他缓缓闭上眼睛，当再次睁开时，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归于平静，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

身旁抱着婴儿的女人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惊恐地转头，看到方明周身开始浮现出诡异的银色光点。

那些光点如同萤火般环绕着他，所过之处，方明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在女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方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缓缓消散的荧光残影。

隐身后的方明面无表情地迈步向前。

他轻盈地跨过座椅，从惊魂未定的女人身边经过，径直走向车厢连接处。

随着每一步前进，方明能感觉到能力正在消耗，但此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来到事发地点，眼前的景象让方明的呼吸为之一滞。

青年的木质化躯体倒在一旁，双臂已经齐根断裂，那张黝黑的脸上还凝固着最后的决然，嘴角甚至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断裂的木质手臂上，还能清晰地看到劳作留下的茧子痕迹。

而在车厢门口，那个怪物保洁员正在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它木质化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与拖把融为一体的右臂撑在地上，左半边人脸扭曲着，浑浊的眼珠疯狂转动，似乎在搜寻下一个目标。

方明站在两者之间，透明的身影在车厢灯光下不可看见，他低头看了眼青年凝固的面容，又抬头看向那个正在逼近的怪物，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方明的身影在空气中完全隐形，他的速度快地像一道闪电般冲向保洁员怪物。

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右拳紧握，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记带着破空声的重拳狠狠砸在怪物木质化的左脸上。

“咔嚓！”

拳头与木质面颊碰撞的瞬间，细小的木屑四溅开来。

怪物脑袋猛地后仰，它那半人半木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浑浊的眼珠疯狂转动，想寻找攻击它的猎物，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车厢。

“呜——”

怪物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般的嘶鸣，与扫把融为一体的右臂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来。

方明身形一闪，左手精准地抓住扫把柄，右手成爪扣住怪物肩膀，同时右腿屈膝，一记势大力沉的膝撞狠狠顶在怪物胸口。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怪物踉跄后退，脚下绊到断裂的手臂，重重摔倒在地。

方明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左脚重重踏在怪物胸膛上，双手抓住它畸形的手臂，腰腹猛然发力。

“嘶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怪物的手臂被硬生生扯断。

粘稠的绿色液体如同喷泉般涌出，溅在方明的脸上、胸口和手臂上。

被液体沾染的皮肤立刻开始木质化，先是泛起不自然的灰白色，随后浮现出细密的木纹，就像老树的年轮。

但方明只是甩了甩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剩下的左臂疯狂挥舞着想要反击。

方明侧身闪过，右手成刀狠狠劈在怪物肘关节处。

“咔！”

关节应声而断。

方明顺势抓住断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怪物重重砸在地上。

他如法炮制，又将怪物的双腿从关节处折断。

最后，他双手扣住那颗半人半木的脑袋，将其狠狠砸向车门框。

“砰！”

第一下撞击，怪物额头的木质表皮碎裂开来。

“砰！”

第二下，它的鼻梁塌陷，绿色的黏液从鼻孔喷出。

“砰！”

第三下，整个面部凹陷变形，一颗浑浊的眼球滚落在地。

方明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手中的脑袋完全变成一堆破碎的木屑和黏糊的组织。他的呼吸粗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然冷峻如冰。

战斗结束后，方明喘着粗气靠在墙边，他的双手已经完全木质化，木纹正沿着手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肌肉逐渐变得僵硬。

但方明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转向青年凝固的遗体。

令人惊讶的是，那具木质化的躯体在车厢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就像秋日里沉甸甸的麦穗，与周围阴森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方明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至少...我给你报了仇...“

当木纹爬上方明的脖颈时，他缓缓闭上眼睛，游戏直接陷入黑屏。

【玩家已死亡，请重新读档】

方明盯着漆黑的游戏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柄的握把。

屏幕上倒映出他的脸——浪费了一次宝贵的读档机会，现在只剩下四次了。

“啧。”

他轻哼一声，将手柄放在大腿上，房间里只剩下游戏机运行的嗡嗡声。

但很快，他的嘴角又扬起一丝弧度，玩游戏不就是为了爽吗？如果在游戏里还要畏首畏尾，处处受制，那还不如不玩，这个念头让方明心情轻松了不少。

重新拿起手柄，他果断选择了读档。

随着加载界面的进度条走完，游戏画面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列车场景。

这一次，方明没有急着去找座位。

他操控角色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乘客们正陆续上车，列车还未启动，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欢迎词。

“既然现在还能自由活动...”

方明眯起眼睛，突然想到一个点子，他操控角色朝车厢出口走去。

过了片刻，方明轻松找到了出口。

透过车门，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乘客正在上车，他看准一个空隙，敏捷地穿过人群，一步跨出了车外。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车外并不是预想中的站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迷雾。

没有候车室，没有站牌，甚至连地面都模糊不清。

更诡异的是，那些正在上车的乘客就像是从雾中凭空浮现一般，前一秒还空无一物的地方，下一秒就多出一个拖着行李的身影。

方明立刻转身想要返回列车，但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身后的列车消失了。

四周只剩下翻滚的灰雾，寂静得可怕。

方明试着向前走了几步，雾气像有生命般向两侧分开，但前方依然什么都没有。

游戏手柄在方明手中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他盯着屏幕上的灰色世界，突然注意到雾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还没等他看清，一行血红色的系统提示突然弹出：

【错误：玩家进入未开放区域】

【玩家已死亡，请重新读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