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凡人的勇气

乘警僵硬地转身，迈着机械的步伐准备离开。

他的皮靴底撞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几具挡在过道上的木雕乘客被他直接撞碎，木屑四溅。

一颗木化的头颅滚落到抱着婴儿的女人脚边，空洞的眼睛朝上瞪着，吓得她死死咬住嘴唇，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直到乘警的身影消失在车厢尽头，凝固的气氛才稍稍松动。

几个胆大的乘客立刻行动起来——有人颤抖着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有人则猫着腰向相反方向逃去。

方明依旧坐在原位，目光冷静地观察着每个人的举动，他决定静观其变。

“怎么回事？完全没有信号！”

一个男人疯狂地点击着手机屏幕，手指在无服务的标志上徒劳地滑动。

逃往其他车厢的人很快惊恐地发现，每节车厢都散落着姿态各异的木雕乘客。

幸存者们要么蜷缩在座位上发抖，要么正用各种方式试图隐藏自己。

当他们逃到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附近时，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洁阿姨正低头打扫。一个年轻人如见救星般冲上前：“阿姨！后面有怪——”

保洁阿姨缓缓抬头，露出半张木质化的狰狞面孔。

所有逃跑者瞬间僵在原地，有人惊声尖叫，但是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皮肤开始浮现木纹。

不到十秒钟，这群人就新增了几具形态各异的木雕——有的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有的正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方明自然是听到了隔壁车厢的那群逃离者的呼救声，他皱着眉暗暗思索。

看来离开的那帮乘客也遇到了麻烦，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游戏外，方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游戏手柄，手柄表面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

方明微微眯起眼睛，在脑海中仔细梳理着登上列车后发生的一切。

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个动作僵硬的乘务员。

当时对方擦肩而过时，方明就注意到其关节活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提线木偶般不自然。

但奇怪的是，乘务员并未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等等...”

方明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一顿。

游戏内，方明环顾四周，发现车厢里剩余的幸存者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黝黑青年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发白；抱婴儿的女人将孩子整个裹在外套里，只露出一缕襁褓；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不停地用袖子擦拭额头，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剩下的几个乘客大抵也是如此……

方明的目光落在过道对面那半具保持着奔跑姿势的残破木雕上。

那是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恐。木质化的皮肤上，隐约可见细密的年轮纹路。

“第一次乘警巡视时，所有人都视若无睹...”

方明压低声音自语，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点。

他回想起乘警第一次出现时的场景：那时对方虽然动作机械，但外表还算正常。

而第二次出现时，半张脸已经明显木质化，这才引起了乘客们的恐慌。

“难道...”

一个可怕的推测在脑海中成形，也许其他车厢早就遭遇不测，那些乘客在第一次见到乘警时，就像这节车厢的人一样毫无察觉。

等到发现异常时，已经为时已晚...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列车正穿过一段隧道，玻璃反射出车厢内的影像。

异象出现时，乘客坐好自己的位置不发出声音，就可以安全存活…

这是已知的情报，但是…后面很难说会不会发生改变。

“规则是什么呢，我该又如何利用这五次读档机会破局……”

方明坐直身体，一个个的想法闪过脑海，他低头看向座位下那包未拆封的牛肉干，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一片模糊。

方明在脑海中快速推演着各种可能性，他知道，必须在列车到站前找出规律，否则等待他的很可能和那些木雕乘客一样的命运。

一阵婴儿哭声突然响起。

婴儿的啼哭声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女人慌乱地拍打着襁褓，她从包里翻出奶瓶塞进婴儿嘴里，可孩子依然哭得撕心裂肺，哭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在乘客心上的重锤。

就在这时，车厢连接处传来“吱呀”一声响。

方明猛地抬头，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缓缓走来。那是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清洁阿姨，但她的右手已经完全和拖把长在了一起，木质化的手臂上布满年轮般的纹路。她每走一步，关节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更可怕的是，她剩下的半边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质化，木纹从脖颈处向上蔓延，已经爬到了颧骨位置，听到婴儿的哭声，她的步伐突然加快，拖把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嘘...乖，别哭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都在发抖，她绝望地环顾四周，目光从一个个躲闪的乘客脸上掠过，最后落在方明身上，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盛满了母亲最原始的祈求。

方明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他终究是心软了。

算了，帮一把吧，利用隐身能力抱着孩子应该可以躲过去，虽然抱着活物会大幅度缩短隐身时间，大不了读档重新再来。

就在他准备接过婴儿启动隐身能力时——

“啊！！！”

一声怒吼突然炸响。过道对面那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猛地站起来，他浑身发抖，却死死盯着那个正在逼近的清洁员。

“俺...俺跟你拼了！”

青年大喊着冲了出去，一把抱住清洁员的腰。他的皮肤接触怪物的瞬间就开始泛出木纹，但那双粗糙的手却越箍越紧。

“走啊！带孩子走啊！”

青年扭头对女人吼道。他的脖子已经不能转动，只能拼命转动眼珠。木质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手指到手臂，再到胸膛。

清洁员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青年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怪物往车厢连接处挪去。他的双腿已经变成木头，却还在机械地向前迈步。

“爹...“

当木质化蔓延到下巴时，青年突然哽咽了一下，“俺一点也不孬，俺有种...”

“砰！”

清洁员被撞离车厢的瞬间，青年的脸颊上滑下一滴泪水。那滴泪珠在落地前就凝固成了琥珀色的树脂，而他的整个身体，连同那个释然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最后一刻。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女人死死捂住嘴，怀里的婴儿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

方明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