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梦呓中，少女敞开心扉

小孩在什么时候会不想长大呢？

这种想法几乎不存在于孩童的身上，人在小时候，总是想着什么时候长大，不用再被父母所拘束，可以买爱玩的玩具，玩爱玩的游戏，

手机里不会跳出健康系统，不会因为晚回家被父母责问，不会因为吃了包辣条就被母亲追着打...

孩子，没有不想长大的，向往长大后的自由，往往是小孩成长的动力，

除非，她从小就没感觉到来自生活的束缚，没感觉到家庭的温暖，

好听点说，她自始至终都是自由的，坏一点说，她自始至终都是迷茫的，自始至终都是孤独的。

没有那种期盼未来，期盼成长的动力，永远眷恋着过去。

【特殊情报对象，黎清冉】

【情报补充】

【黎清冉是富商的私生女，她的母亲偷偷的将黎清冉生下来后，本想母凭子贵，没想到是女儿，便将黎清冉遗弃在了福利院，隐瞒了一切，直到她即将病故时，告知了富商真相，黎清冉也被接走...】

【富商给了她花不完的零花钱，一栋精致的别墅，高薪的保姆，让她居住在时安这座小城...但却由于工作和家庭的原因，鲜少亲自照顾...】

【少女请退了保姆，独自居住，已历时多年...】

情报似乎分为两种，实时更新的，以及随着阶段补充的。

林默对黎清冉的认知提高，情报也补充了她的身世。

狗血的家庭，美好的少女，

“家”的概念，还真是她的心病之一。

“家...我们吗？”手机听筒里，传来少女断断续续的声音，

“嗯，走了这么久，你最喜欢哪里？”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问呢，你喜欢哪里，家就建在哪里。”

林默有些汗颜地说道，他一开始压根就没想到这茬，反正现在解释也还来得及...

“你...一直想吗？”黎清冉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波动，

当然不是了...

林默沉吟了会，善意的谎言已经播下，干脆一路莽到底，

“是，一直这么想，小时候没照顾好你，起码在游戏里...给你个家。”

说完这些话，林默感觉自己鼻子都变长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心真几把脏了啊...但是转念一想姜晚枫，她的心更脏，自己这点心计还不算什么。

为了救人罢了，胜造七级浮屠，佛祖也会原谅他的。

“......”

紧接着，黎清冉就陷入了沉默，让林默又有些紧张，不会踏马的又踩雷了吧，不应该啊...

都这么亚撒西了还能踩雷？亚撒西什么时候没市场了？

这话换成对姜晚枫说，指不定现在就已经怀上了...

林默也不敢再加料了，怕说多了变诚哥，被黎清冉带着尸体去旅游。

就这么等待着，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今晚没有妙妙音乐助兴，姜晚枫大概还在贤者时间。

游戏里，少女操纵的角色还是一动不动，钓鱼竿也已经错过了好几条鱼，

画面里的夜晚，直至白昼，

一叶扁舟晃啊晃的，让林默很没安全感，

“...”是黎清冉的呼吸声，

太好辣，是呼吸声！她还活着！

“那个...”

林默绷不住了，试图打破沉默，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少女带着鼻音的话打断，

“你在的话，就是家。”黎清冉说的很快，如同抢答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给林默整红脸了，心脏扑通跳的，心想冉酱的话里是不是下了让人脸红的迷魂药，

“雪，想看到，家门口，有小河，有好多朋友，有小猪，有小牛，有小鸡...”

少女激动地地跟他描述设想中的家，听起来仿佛童话里的场景，

“家有两张小小的，靠在一起的床，冷的时候可以睡在一起...”

“家里还有好大的窗户，不管朝哪看，都能看到你...”

“有好多花...不种在花瓶里，漫山遍野，开得自由自在...”

“能听到海的声音，抬头就能看到星星...”

说到这里，黎清冉的声音卡了壳，

“林默...”

“在！”林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激动，总之就是非常激动！

“这个世界，是不是...没有尽头？”

林默感觉黎清冉把话筒拿得很近，他也把听筒对着耳朵...

第一次，会这么想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对的。”

“那...可以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

“永远。”林默替她替换了个更有韵味的词。

“......”少女顿了半晌，像是局促的呼吸被突然打断，一口气闷在胸腔里，

又像是忽然被贴了朵大红花的小朋友，抬头，糯糯地确认着，这忽如其来的奖励，

心跳的声波，勒索着电波同频它的线条，听在耳畔，无比清晰，

“嗯。”

“永远，永远。”她说得斩钉截铁，又小心翼翼。

话已至此，林默操作着游戏里的小船，载着黎清冉就跑，生怕浪费了她已经达到顶点的情绪，

“家”的选址选在了一片森林和海岸和雪山的交界处，完美符合黎清冉的幻想，

哪有那么巧合，实际上是林默偷偷输入了作弊指令。

但要是能让她开心，就他娘的全是谎话那又咋了？

完美的地点，又让少女惊叹了会，林默谎称这是随机生成的，肯定是她的运气好，

别问，问就是他妈的天意。

很快，少女开始学习如何建造房子，林默给她找了各种材料，

一个略显简陋的火柴盒不久就被她搭建好，但为了达成“抬头就能看到你”的成就，火柴盒的墙壁全是玻璃，

林默看着这个别扭的全透明房子，心想这要是现实，那他和冉酱在房子里岂不是不能做羞羞的事情了？

...其实孙子的名字还没想好，但想好要生几个了，

十个太夸张，从二十二岁开始的话，大概八个...

糟糕，被姜晚枫带偏了，他也开始幻想了。

看着少女建造的速度有些慢，似乎卡在了某一步，林默提出要不要让他来弄，很快就能搞好...

“不。”黎清冉的拒绝很快，语气里有种莫名的心虚...

“一点一点建，慢慢的...”

“慢慢的，就好。”

“哦...”

又不对劲了，但林默却领悟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是因为她享受这个过程么？

“就...就这样。”

黎清冉在家门口种下一朵花，她种花必须得连着花原本的泥土一块搬过来，还会多搬几朵花，似乎怕花也会孤独寂寞，怕花也会思乡...

“今天...就这样。”她的声线微弱，不舍的意味溢于言表，

“再玩会吧？”林默要是这都听不出来多少得重开了，

“嗯...不要。”

听筒里传来少女头发甩动带起的风声，林默能想象到黎清冉下意识点头又急忙摇脑袋的场景，

可爱捏，想...

“我还想玩呢。”林默开始PUA，

黎清冉沉默了会，

“就一下下。”

少女说的一下下，还真是一下下，她又搭了个方块后，便急忙下线了，

不会是尿急吧？

但是电话还通着...

“你困了吗？”林默问，

“困...不会。”黎清冉似乎处于某种犹豫不决中，嗫嚅了阵后，

“你是好人。”

呃...这个时候发好人卡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人生无憾了，然后就想站在阳台上放飞自我了吧？

不要啊冉酱！

这个时候，情报弹窗跳了出来，

【特殊情报对象，黎清冉】

【你为少女创造了属于她的童话，她终于对未来有了微小的期盼，她昏暗的世界里，你点起了一盏希望的灯火...】

【她不想离开了...没有你的世界，让她对死亡感到恐慌】

【如果她没有见过这般光芒，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可以踩着黑暗一跃而下，但是她见到了，哪怕用身体作为燃料，也要让火苗永远燃烧...】

【...少女知道很难偿还你的陪伴，知道幼稚的自己是那么让人不解...却不知如何向你解释，她期待明天的理由，希望这不是昙花一现...】

【如果用一种情绪来形容，少女在追悔莫及...但如果你无法持续地为她供给，后悔也许还会化为绝望的种子...】

【总之，她对你敞开了心扉】

这样么...救赎还没结束，刚正式走进了她的内心，

“糖果...很甜。”

游戏刚关闭不久，黎清冉又呢喃着道，

“舔一小口，收起来。”

“一点一点，吃好久，好久。”

【少女想起，在院里的生活，你卖废品买来的糖果来之不易，少女总是只舔一下就收起来，隔一会舌头上没味道了，再舔一小口，甜味放久了会变得酸涩，但也是她万分珍惜的欢乐...】

【你给她的快乐和希望，也要一点一点地，存在心里】

【贪心的快乐，会很快消失殆尽】

【获得奖励：昏睡红茶，喝下每一百毫升可昏睡一小时】

眼睛又要袅袅了，冉酱。

林默恨自己之前没多买一点，妈的七八岁的自己怎么那么废物？几颗糖都买不起！？

怪不得黎清冉中午说讨厌吃甜食呢，放久了都他么变成臭的了，那吃个蛋啊？！

林默压下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和缓道：

“以后的糖果，只会越来越多。”

“你放开了吃，放开了玩。”

“那你呢？”听筒里是少女发颤的声音，

“我？”

“糖果，你也要吃...”

“我没关系的...”林默下意识地回复，

“......”

对话再次沉默，

“不要。”她这么说道，转而似乎又后悔了，“不要...不要挂电话...”

虽然不清楚少女这句话是为了掩饰还是真心话，按照少女的需求做就是了...

“好，不挂不挂。”

“和你说话，和你玩，就是我的本意，和你在一起我就高兴，你能懂吗？”林默隐约察觉到少女的想法，于是高强度修复bug。

“嗯...”黎清冉应声，拖着沉重的尾音，

看样子是不懂了。

“想睡觉了？”看到逼近凌晨一点，林默又亚撒西地关心道，

“你会消失吗？”黎清冉却忽然问出了无厘头的问题，

“嗯？不会。”

“不会...”黎清冉重复了一次他的话，

“对的，不会。”

接着，林默又听到了一阵衣物摩挲的动静，以及少女那听起来就很香甜的长吁，

“我，躺好了。”

那我进...等会，

什么躺好了，冉酱，话说明白点，应该不是躺在坟墓吧？

“被子有盖好吗？”林默当了回幼教老师，

一阵拉被子的动静，

“好了。”

“呃，要...要听故事？”气氛都到这了，林默只好顺着往下问了，

“...嗯。”

“你有什么想听的吗？”

他也躺到了床上，这么对着手机，想到黎清冉也乖乖的盖着被子捧着手机躺好，似乎有点暧昧，

虾头一点想，也算是同床共枕了吧...

“想听，你的声音。”

意外的很好满足啊冉酱。

“只有...今天吗？”她又问道，

“每一天。”

“嗯。”

林默想了想，开始讲起孤儿院的故事，比如什么总是有黄毛在院门开鬼火...

“疼吗？”黎清冉这时忽然急切地插话，

“什么疼...”林默刚疑问出声，反应过来她可能以为鬼火真的是一种火...

她考虑的不是黄毛，而是他有没有被烧伤...

不知道为什么，尸体暖暖的，

“不疼。”林默也没有解释什么是鬼火，少女宝贵的纯真值得被守护。

“喔。”

接着，林默又讲捡垃圾的时候，会有老登守着垃圾刷新点，他得去跟一群老登打游击战，

少女似乎没有听懂他所描述的大部分情节，但会抓住其中的“重点”，

比如，垃圾里会有很多玻璃渣子吗？

会被经常划伤吗？划伤后有及时处理吗？创口贴有贴上吗？会不会因为伤疤很痒去抓它...

仿佛，在少女的思维里，他就是一个低能儿，手指头被划破就要死翘翘...

故事讲的断断续续，林默由于开了外挂，没多少困意，能明显感觉到黎清冉提问的频率在下降...

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少女困到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但只要他一会不说话，黎清冉就会冷不丁惊醒似的呼唤道：

“...你还在吗？”

“你还在吗？”

“我在的。”

“喔...”

她似是深夜不安的小孩，怕枕边人在黑暗中消失，怕稍一放手，稍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

“你还在...还在吗？”

“在的。”

如此反复，直到惊醒的求问逐渐化为少女睡梦中的呢喃，

若从未得到，便不怕失去，

可失而复得后，再次失去的恐惧，定是她无法承受的，

一天的时间，从直面死亡到留恋人间，黎清冉心态得转变多大呢？

这对她来肯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不想走...”她的梦呓仍旧，林默能听到少女辗转反侧的不安，

“我牵着你。”林默轻声道，

耳畔，她的呼吸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