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鹬蚌相争

安阳湖一直有个传说——湖中隐匿着鱼妖，鳞似精铁，力大无比，喜啖人肉，寻常修者都不是其对手。

曾经有不少渔船失踪，船与人均无所踪，就是鱼妖所为。

鱼龙帮自诩安阳湖一霸，当然不会纵容鱼妖影响自己的生意，更毋论鱼妖一身是宝。

鱼鳞、鱼肉、鱼骨皆可入药，炼丹。

时至今日，鱼妖是捕上来几只，但都是些灵智初开的小妖。

真正修为高的老妖压根没有影。

而程铭观眼前之妖，身长八尺有余，应当是一境，与开脉大半的开脉境道修实力相仿。

且鱼妖水性远非人族所能及，纵使是开脉巅峰的道修在这安阳湖，也未必是其敌手。

程铭刚踏入开脉境，未曾掌握术法，实力浅薄，不愿招惹此妖。

于是屏气敛息，尽量保持人畜无害的模样。鱼妖似乎未曾发现他，晃动着身子，朝深处游去。

程铭见鱼妖踪迹隐于雾中，刚松了口气，准备绕道而行。

唰啦！

瞬息间，白雾中传来鱼类极速穿梭于水中的声音。

“好家伙，终于让老子逮到了！”

与此同时，嚣狂的笑声响彻天际，震得人耳膜生疼。

旋即碧波激荡，道道波纹绽开，朦胧间鱼妖跃出水面。

有人在和鱼妖争斗。

隐匿观战的想法自程铭脑海中升起。

修者与鱼妖之间的战斗可不常见，单单是见识寻常修者的手段就能让他这半路出家的道修受益匪浅。

但在安阳湖上与鱼妖相斗的，刨除鱼龙帮人士，他没做他想。

不过鱼龙帮向来霸道惯了，还需小心行事。

白雾弥漫于碧水之上，墨色船影刺破雾帘。

程铭控制着渔船停在原处，避免惊到争斗中的双方。

猎猎的破风声响起，隐约可见青蓝大鱼张口血盆大口，挥动着鱼尾拍打船身。

程铭定睛远眺，他先前只觉鱼妖太过莽撞，竟放弃自身优势，跃出湖面与那修者争斗。

须知鱼妖遨游于水，进可攻退可守，只需将船撞出个破损就可逼迫修者入水作战。

直到如今，他才发觉并非鱼妖愚笨，而是无可奈何。

一道少说也有四指粗细的灰绳连接着鱼妖和修者，连接鱼妖那端，精铁铸成的倒钩死死卡在血肉当中。

雾气遮挡金晖，点点猩红如梅花绽放。

而修者立于船首，右臂上笼罩着一层灰蓝之色，手掌握住灰绳，灰绳的另一端则系在船尾。

此船长三丈有余，细长如柳叶，头尾尖翘，二头微微翘起，船身裹着一层精铁，扎着乌灰的船篷，不说制船所需的木材，单从这层精铁便可知其造价不菲。

妖族重肉身，同境界修者在体魄上往往远逊于前者。

但此人借助乌篷船之利，迫使鱼妖脱离水面，转劣势为优势，鱼妖若无其他手段，只怕今日就是命殒之日。

身在局中，鱼妖比他更加急切，尝试加大力道将修者拽入湖中。

“哼！孽畜还敢反抗！”修者冷哼一声，唇角微翘，左手也握住灰绳，臂上的灰蓝道元更加浓郁。

程铭见缠绕在其手臂的灰蓝道元，再结合其的声音，脑中描绘出一幅场景——

人来人往的草市上，一青皮三角眼似被烟火熏得常年半眯，眼尾吊着两缕细纹，偏生眼珠子活泛得紧，目光如针尖般在行夫走卒荷包间游走。

此人莫非是赵老三？

程铭眸间泛起疑惑之色，凝神望去，但雾气浓重，看不清修者的面目。

虽不见其面庞，但他有九分把握，此人就是赵老三。

话说这赵老三本是在鱼香镇胡作非为的一青皮，本名早就不为人知，街坊邻里谈起他都是深恶痛绝。

但赵老三有一桩好，就是从来不会招惹那些有实力有背景的人，因此才能好好活着。

后来不知为何，其拜入鱼龙帮一长老门下，又成功入道，摇身一变成了鱼龙帮在鱼香镇的代表，整日坐在草市中收取“租钱”。

草市并非鱼龙帮所有，可赵老三深谙人心，每次要得不多，卡在摊贩们的底线上。

摊贩们惧怕鱼龙帮的威势和其的实力，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缴纳“租钱”。

光是程铭一人，这三年就至少被其薅走了三百枚铜钱，便可知其贪婪。

就在程铭心神摇荡之际，修者与鱼妖的对抗愈发激烈。

从修者微微颤抖的双臂，以及鱼妖击打水面的啪啪声就能得知其间的凶险。但修者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术法，仅仅是将道元附着于臂膀上，借助乌篷船和鱼妖角力。

没有见到修者太多的战斗技法令程铭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整理好情绪，准备操控渔船离开。

若无意外，修者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倘若即使修者不是赵老三那青皮无赖，但也是鱼龙帮人士，被其发现自己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谁在那里？”划动渔桨的下一息，修者转头望向程铭所在方向。

遭了！

程铭眉峰微蹙，心头一惊，不由得加快手中动作，加快驶离此处。

可修者并不准备放过他，眸间亮起精光，目光似箭，朝他直射而来。锐利的目光令程铭感到仿佛被鹰隼盯上。

好在下一刻，鱼妖抓住修者走神的间隙，眼珠瞪圆，借舢板为支点，用尽全身力量将倒钩拔出。

三角倒钩散发着寒光，将一块雪白的鱼骨连同大块的血肉一同带出。

剧烈的疼痛令鱼妖不住嘶叫。

巨大的反作用力令船身一晃，修者险些落入湖中。

“该死！”修者怒骂一声，不曾想走神片刻，局势发生了巨大的逆转。

鱼妖沉入水下，冰寒的湖水刺激着伤口，恨意爬满眼珠，稍作调整后，它以身为刃接二连三地撞向船底。

磅礴的力量从它体内迸发而出，将大于其数倍的乌篷船撞得左摇右晃。

修者心知此事再难善了，万万不可坐以待毙，于是瞅准鱼妖再次撞船的瞬间，心一横跳入湖中。

那厮当真该死，让我找到他，必将他扒皮断骨！

其实，他的早已开脉境圆满，距离通窍境不过一步之遥，加之《踏水功》对水的亲和，纵使身处湖中，这鱼妖照样不是他的对手。

但这安阳湖水极其诡异，一旦沾染，他这般的道修也要耗费时间祛除。

此前不用术法是害怕力量不足，将这鱼妖放走，竹篮打水一场空。到了现在，就只能速战速决，将危害降到最低。

鱼妖灵智不高，未曾反应过来，一道由道元凝聚而出的灰蓝剑气便刺破鱼鳞，贯穿其的身躯。

修者见一击建功，急忙凝聚第二道剑气。

岂料鱼妖凶性之烈，不顾一切扭身咬在他的大腿上，细密的尖牙撕扯下大块血肉，一时血流如注。

鱼妖生命力顽强，如非击中要害，一击毙命，等闲外伤再多十几道都难危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