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修斯惊醒时，宿舍里还是黑漆漆的。他半阖了眸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做噩梦了吗，卡修斯？”
“……啊？……嗯，是梦见一些不好的东西。”卡修斯望着上铺的床板。“我……吵到你了吗，布莱克？”
“啊，没什么。正好我刚才起夜，还没睡着。”
“啊哈，是嘛……”卡修斯抬起手腕按了一下手表，表盘亮起，此时是凌晨三点。
床铺晃了几下，卡修斯看到布莱克在黑暗中从上铺爬下来，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他便也支着身子坐起来。
“总感觉你好像经常在夜里惊醒，”布莱克把台灯的光调成暖黄色，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卡修斯。“你经常做噩梦吗？”
“诶？”卡修斯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我……那我是不是经常吵到你？”
布莱克的动作一顿。他过了几秒才开口：“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他拉开椅子在书桌旁坐下，“长期睡眠差必然会影响到身体状态，如果有需要的话，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医生。”
“还好吧，我倒是已经习惯了……”卡修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我也问过始祖灵兽老师，他说可能和诅咒有关系，也可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别的什么原因？”
“……”卡修斯笑起来，“谁知道呢。”
“你今天晚上梦见什么了？”
“呣……和之前差不多，”卡修斯挠挠头，“我的梦就那么几个元素排来排去，黑色的影子，圣山，小时候的我，我妈妈……”
布莱克静静地听着。
“今天晚上……”卡修斯喝了一口水，“我梦见我在一条小溪旁边玩水，跑过来几个拉利族的男孩，他们跟我说话，说了什么不记得了。然后他们一起把我推进了河里，”他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比划出波浪的样子，“然后我就随着水流一直漂啊漂，就漂到了圣山脚下。”
“我从水里爬出来，衣服就干了，”卡修斯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不过我当时在梦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然后我就往山上走，有很多黑色的影子跟着我，它们的形状就像黑色的手，一边念着‘诅咒之子……诅咒之子……’之类的话，一边伸向我，”他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把空杯子递给布莱克，“我就使劲往山顶跑，可我到了山顶时，却发现山上燃起了大火。我想跑去山神庙，但那里也窜出了火光，”他顿了顿，“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那些像很多双手一样的黑影追上了我，它们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缠在我的腿上和身上，然后把我拽进了火里……”
布莱克皱起了眉。
“然后我在梦里喊……”卡修斯忽地一顿，“布莱克，我有没有说什么梦话？会不会吵到你？”
“没有，不会的。你接着说。”
“啊，那就好，”卡修斯偏开了头，“然后我的衣服就烧起来，烧到我的胳膊和腿上，然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此时则停了下来。
布莱克安静地看着他。
“然……后……”卡修斯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然后有一只黑色的手伸过来……张开……”
“卡修斯……？”
“……啊！”他忽然双手抱住头伏下了身，浑身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布莱克见状从桌边起身坐在了他旁边，抬手抱紧了他，“只是个梦而已，卡修斯。”
“……”卡修斯喘息了两声，犹犹豫豫地抬起手接受了这个拥抱。他的手指在布莱克背后缩紧，“然后有一只黑色的手伸向我，手心里张开一张血红血红的嘴，咬住了我……”
“不用继续说下去了。不要再想了。”
“咬在我脸上，说什么‘去死去死’之类的……”
“……不要再想这个梦了。”
“然后我……”
“……卡修斯！”
卡修斯浑身一颤，松开了布莱克。他抬头看着对方，“我……我说这些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不，”布莱克握住他冰凉的手，“我不希望你一直陷在这种糟糕的梦里，有些东西本就不适合反复地回忆，是我不该让你复述这些……”
“我、不会的，我很高兴能和布莱克讲这些莫名其妙的梦，哈哈……”
“真的吗？没人会喜欢反复回味这么糟糕的噩梦吧？”
“我……”卡修斯低下头，犄角都耷拉下来。
“你……但如果你确实想说什么，也都可以对我说，我都会听着，”布莱克将手握得更紧，“我只是不希望你被那些东西困住。”
“布莱克……”卡修斯抖了抖耳朵，“我总是会有一些胡思乱想什么的，然后对你们说一些听起来很莫名其妙的话。”
“也不算莫名其妙……”
“我会让你们感到困扰吗？”
布莱克还没开口，便先对上他寓意复杂的目光。卡修斯扯扯嘴角似乎想笑一笑，但没有成功。
“当然不会，卡修斯。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一些真实的想法，不管它们听起来怎样。——雷伊他们也是一样。”
卡修斯的眼神闪烁着。他向前倾身靠进布莱克怀里，抖了抖犄角，脸上的肉都堆起来。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