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河上的雾气还未散尽，我便听见了那阵哭声。
推开业已久匾额斑驳的“六院“大门，青灰色地砖上蜿蜒着墨色水流，哭声正是从诊疗室方向传来。当我推开虚掩的雕花木门，看见一个红衣女鬼正跪在碎裂满地的铜镜残片里，头发间金步摇随着她的抽泣不停晃动。
“听说在这里看病......要用东西换？“她抬起脸，本该美艳的面容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右眼空洞洞地淌着黑水，“我拿这个换。“染着丹蔻的指尖捏着枚金锁，锁面刻着的“长命百岁“四个字被血渍浸得模糊。
我接过金锁，凉意顺着指尖爬进心口，眼前突然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朱门绣户里，少女对着铜镜梳妆，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寒光闪过，铜镜映出父亲扭曲的脸，金簪刺入心脏的瞬间，金锁从颈间坠落......
“你想治什么？“我收回思绪，将金锁收入檀木匣。女鬼突然扑到镜架前，颤抖着双手拼凑碎片：“我要看清......看清那日害我的人，明明是最亲的......“话音未落，破碎的镜面突然渗出黑雾，缠绕在她手臂上嘶嘶作响。
诊疗室的铜铃突然疯狂摇晃，我抄起镇尺砸向镜架。金光闪过，黑雾发出凄厉惨叫，女鬼瘫倒在地，右眼处竟缓缓长出新的眼球。
“真相从来都不便宜。“我擦拭着镇尺上的血污，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你的金锁里藏着父亲贪污赈灾款的证据，现在，它成了阎王殿最有价值的账本。“
女鬼愣住，随后开始大笑，笑声震得墙上的《心经》卷轴簌簌作响。当她消失在晨光里时，铜镜碎片自动拼成完整镜面，映出她离去时挺直的脊梁——那是卸下二十年仇恨才能有的轻松。
铜铃再度轻响，新的访客已经站在院门口。这次是个道士，道袍上沾着狼藉的草屑，腰间挂着的葫芦正往外渗着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