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孩子怎么说呢,也不是没有理解能力,处理不了问题。题读给他,小伙儿也能讲出个道道,但是要落于纸上,实现这个过程就是难以实现。数学的应用题,一看题目长,就干脆略过,短一些的,就直接写一个得数。敏玲和老大说:你要写过程,你不写老师怎么给你分?老师不能到你脑子里去看那,想给你分也没有理由。老大马上撇嘴,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玩啊?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谁能给我钱啊?
迎难而上这种事儿,在老大这儿是不存在。看到题目长一点、解题步骤多一些的题,就没有一次是不吱声做完的,不看到敏玲实际的生气,小伙儿就能把自己安放得气定神闲,安然自若。电子产品没收,小伙也能对着墙壁实现神游于虚拟状态。老师对于小伙的震慑力也只存在于一对一盯住时候,转个脸过去小伙儿就能自去发现自我。老大所有的奇迹大都是挂着泪珠子完成的,仿佛只有泪珠子才能打开这孩子回归意识的大门。
敏玲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也闹不明白自己这么吃苦耐劳的一个人,这么注意以身作则,黎明即起,不是在上班的路上,就是在学习、做副业的路上,为什么这孩子一点不像自己?
每每此时,蘸着老大的歪门邪论,敏玲就觉得自己的火气蹭地就升至了熔点,看老大就开始不顺眼。敏玲厌烦透了困于这种沟通方式的自己,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对老大也就越发的不耐烦了,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老大并不怕妈妈发飙,妈妈的发飙和爸爸的发飙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顶多是耳朵受罪,也不会皮肉受苦。
不过老大也能懂收敛,见妈妈脸色黑到一定程度,暴风雨势炸出,老大也能收起来,挂着两滴泪珠再干。上层建筑不妥协,就只能自我调节了。
老二机灵,看到哥哥吃瘪,会自己主动拿上个本子,翻找出支自己的铅笔,凑到敏玲面前写几个人口手,上中下,爬到妈妈膝上,扯着妈妈给看。
敏玲忍着心头的烦躁,拧巴着拿过来假装仔细地看了看老二的大作,给老二挤出个僵硬的笑脸,夸了夸老二的主动,又夸了夸老二的用笔。老二得意地看了看老大,哧溜一下滑下凳子,去书柜拿了个老大一年级的书,回到妈妈旁边,像模像样地写了起来。
好在老大没有看到弟弟做的这一切,老大这时候是最专注的时候,那眼泪就是小东西的油门,是老大效率最高的时候,笔下可以生风,能听到唰唰唰的声音。敏玲心里暗暗叹气,这孩子真是让人无奈,问什么话回答最多的是「我也不知道啊」,似乎是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目标,浑浑噩噩的,敏玲很是为老大的将来发愁。
不过倒也不是说老大特别差,只是步入年级学习之后,这个衡量的标准多元化以后,倾斜坡度日益添高。老大不再是说抹个桌子、拿个碗就能让父母眉开眼笑的年纪了。老大这孩子如果不说学习的话也可以说是相当优秀的,幼儿园就会独立骑自行车,自己套被套。还会做饭,下个面条,炒个鸡蛋,做个三明治,都有模有样。和家里大大小小也能相处愉快,母慈子孝,爹娇儿贤,兄友弟恭。
论到学习,那事情就翻了个个,手不勤,脑不动,化身混沌,鼻口耳不分,面目不明,说及什么声不含怒就没有回应。写字说手酸,计算嫌麻烦。口干肚饿,屎屁尿多,不是缺纸就是缺笔,准备工作没个小时单位以上,就安坐不及桌前。敏玲道理讲的舌燥,小伙子无动于衷。眼神里没有了玩游戏的灵动,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绕着圈子对付敏玲,实在不行就开始三扳斧劈动,为什么作业这么多,做作业能给钱吗?现在能给到钱吗?搅得空气里火花四溢,湮满暗尘,涌动起风云。日日上演,轻车熟路,不见有歇。
所以敏玲很是发愁,现在初中刷一半,不知道小东西能不能考上高中,如果考不上可怎么办?自己这一代奋斗二十余年才摆脱了的,那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在这水泥森林里厮杀出来的家,那日日夜夜的辛劳,眼看就要被这个下一代用行动抹杀了。要再退回去吗?问题也退不回去了,村里也不可能再给你划片地了,那这个退回就不只是退回了,可能还不如自己的起点。这将来城中无片瓦,乡下还无份田,如果只是靠打个零工过活,又不勤快,那真的是不用思想,全是艰难。
老大的壳的厚度却并不亚于爹,牙齿的利度是撬不开老大的意识的。敏玲只能寄希望于小东西能成长,未来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能为之奋斗,慢一点没关系。为家长么,敏玲觉得可以陪伴,也可以等待,所以敏玲要求老大先学习认识自己的需要,学会思考,能够自己能够管理自己的时间。同时敏玲让老大每日坚持完成一部分作业,不要拉下太大,万一将来有了自己要学的需要,也可以少花些时间追赶。
不过老于并不认可这一观点,老于认为敏玲就是轴,认死理得让人生厌。凌晨半夜还要求完成作业,实在是严苛。敏玲对这个说法很是觉得冤,从来也没有说过作业必须完成才能睡觉。敏玲觉得老余并不了解孩子,小东西就是不爱睡觉,不写作业也不睡,训斥也不睡,不到把鹰熬倒,眼皮子实在抬不上去了,那是绝对不能睡。
敏玲觉得与其浪费时间翻滚溜晃,还不如让时间生产些什么。写字和学习么,至少不会产生什么负面作用。没错过栽种的季节,终究能长些个枝叶吧。总不至于说是字越写会的越少,缺笔少划。数越算越迷,失败没有机会成为成功的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