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鞭子抽打在陈默脸上,模糊了视线。
“默默…冷…”晓雯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氧气面罩上的白雾更浓了。
陈默的心像被针扎。他环顾四周,深夜的街道空荡而危险,雨幕隔绝了世界,也放大了无助。龙哥的人可能正在赶来,医院方面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立刻找个安全的落脚点!
就在这时,他那部老旧的手机,在湿透的口袋里顽强地震动起来。不是短信,是电话!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陈默心头一凛,下意识想挂断。但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强制诚实!半径十米!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会不会是龙哥?或者医院的人?如果对方在十米范围内……
他猛地停住脚步,抱着晓雯躲进一个阴暗潮湿的报刊亭后。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按下了免提键。
“喂?”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戾气的声音传来,正是刀疤!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反而透着一股气急败坏的虚弱和恐惧。“陈默!你他妈在哪?!”
陈默屏住呼吸,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屏幕,又紧张地扫视着雨幕中的街道,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操!哑巴了?!”刀疤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慌,“你…你他妈到底用了什么妖法?!老子…老子现在成了全城的笑柄!龙哥…龙哥他…他…”
刀疤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紧接着,一种完全不受控制的、带着哭腔的坦白冲口而出:
“龙哥他…他气疯了!张…张翠花这个名字…被…被医院那群王八蛋传得到处都是!道上都…都他妈在笑话他!他…他说抓不到你,就把我…把我剁了喂狗!呜呜呜…陈哥!陈爷爷!你行行好!告诉我你在哪!我…我求你了!我不想死啊!龙哥他…他以前在老家真的杀过猪…他…他剁肉可利索了…呜呜…”
报刊亭后,陈默和虚弱的晓雯都愣住了。晓雯眼中满是惊恐,而陈默,眼中却骤然燃起一丝冰冷的火焰。
刀疤还在十米范围内!他就在附近!
陈默立刻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刀疤!闭嘴!听我说!想活命吗?”
“想!想!陈哥!祖宗!你说!我都听你的!”刀疤的声音充满了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急切。
“龙哥现在在哪?”陈默问得直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刀疤在拼命抵抗那可怕的力量,但挣扎是徒劳的。
他几乎是哀嚎着回答:“在…在‘金樽’!他的地下赌场!在…在城南老机修厂仓库下面!他…他气得在VIP包厢里砸东西呢!说…说今晚要拿人开刀泄愤…陈哥,你别去!他…他现在就是个疯子!”
金樽赌场!陈默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一个极其危险,但也可能是唯一能迅速搞到救命钱的念头!
“刀疤,”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立刻,把你身上所有的现金,还有你能从你那两个废物手下身上搜刮到的所有钱,用最快的速度,放到我现在的位置——中山路和解放路交叉口的那个绿色报刊亭后面!别耍花样!放完钱立刻滚!我要是看到你,或者你的人影,后果你知道!”
“是!是!陈哥!我…我马上去办!我…我身上有三千多…瘦猴那瘪三…壮熊他…我马上去抢!不!去借!您…您等着!”刀疤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电话被猛地挂断。
几分钟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在雨幕中歪歪扭扭地冲过来,一个急刹停在报刊亭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身影(显然是瘦猴)被粗暴地踹下车,踉跄着跑向报刊亭后面,飞快地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塞到亭子后墙根,然后像见了鬼一样连滚爬爬跑回车上。面包车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迅速消失在雨夜中。
陈默警惕地等了几分钟,确认安全后,才抱着晓雯出来,捡起那个塑料袋。里面是几捆新旧不一的钞票,粗略一数,竟然有八千多块!还有几张银行卡,但显然没密码。
八千块!杯水车薪!但至少够他们暂时藏身和给晓雯买点急需的药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在附近一家不需要身份登记、环境极其简陋但还算干净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
将晓雯安顿在床上,插上临时买来的氧气袋(用刀疤的钱),看着她呼吸稍微平稳些沉沉睡去,陈默的心才稍稍落地。
他坐在床边,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手机屏幕亮着,幽蓝的光芒映着他疲惫却异常锐利的眼睛。
**【强制诚实剩余时间:166:32:18】**
晓雯的病,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需要天文数字的钱。打工、借钱,都是死路。他必须利用这仅剩不到七天、匪夷所思的能力,剑走偏锋!
金樽赌场!一个充满了谎言、欺诈、贪婪和欲望的魔窟!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强制诚实”这个能力发挥到极致?
只要他进去,半径十米内,荷官无法作弊,赌徒无法虚张声势,庄家无法隐瞒赔率陷阱!他就像一个人形的“真相领域”!
风险?九死一生!一旦被发现异常,龙哥绝对会把他活剐了。但,为了晓雯,他别无选择!这八千块,就是他的入场券,也是他唯一的赌本!
“晓雯,等我。”陈默轻轻抚过妻子苍白消瘦的脸颊,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换上一身勉强干净的衣服,将那八千块小心藏好,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倒计时,转身没入依旧滂沱的雨夜中。
目标——城南,老机修厂仓库,“金樽”赌场!
老机修厂仓库在城南工业区的边缘,早已废弃多年。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在雨夜里像一张沉默的巨口。陈默绕到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被油毡布半掩着的通风口前。两个穿着黑色T恤、眼神警惕的彪形大汉守在旁边,腰间鼓鼓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