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君氏当铺

横店影视城仿古街区的“金陵街”上,霓虹灯牌与仿古灯笼的光晕交织,投射在青石板路上,光怪陆离。君叶楠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地图上的“金陵”二字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在完全陌生的时空里找到一丝微弱的坐标。

她将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挽起,用捡到的细树枝固定。动作间,属于帝王的锐利眼神被刻意收敛,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行走的步伐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从容韵律,与周围穿着戏服嬉笑打闹的群演格格不入。她避开主街,专挑昏暗的小巷穿行,目标明确地朝着地图标注的“金陵街”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气氛凝重。

破碎的咖啡杯碎片散落一地,深褐色的液体在高级地毯上洇开一片污渍。商景琛却视若无睹,他修长的手指在触控屏上飞速滑动、放大、定格。高清监控画面清晰地捕捉到那个锦衣女子在“刺杀“,虎口处那道浅褐色、边缘清晰的厚茧——这绝非健身房撸铁或做家务能形成的痕迹。它只属于一种人:长期、高强度使用传统弓弩的射手。

“商总,系统里没有匹配的身份信息。”助理陈默递上平板,屏幕上显示着“查无此人”的红色警示,“人脸识别数据库也毫无结果,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商景琛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画面中,女子在被围住时,眼神瞬间的变化让他心头微凛。那不是惊慌或恐惧,而是一种被冒犯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竟让屏幕外的他都感到一丝寒意。她离开时的步伐更是奇特,看似不快,却总能精准地利用人群和建筑的遮挡,几个闪身就消失在监控盲区。

“不是凭空出现,是藏得太深。”商景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查所有今天进入影视城的临时人员名单,群演、探班的、工作人员家属,一个不漏。还有,”他指尖敲了敲屏幕上女子消失的方向,“重点排查‘金陵街’区域所有监控,尤其是古董店、旧书店、或者看起来像老宅子的地方。她目标很明确。”

“是!”陈默立刻应声。

商景琛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影视城的灯火璀璨如星河。“另外,”他补充道,眼神锐利,“联系安保部,提高警戒级别。这个人…不简单。”

君叶楠终于站在了一处挂着“君氏当铺”木质招牌的店铺前。店铺门脸不大,深色的木门紧闭着,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门楣上雕刻的朱雀纹样,虽因年代久远有些模糊,却与她记忆中家族徽记的线条走向惊人地吻合!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微微发颤。就是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环。沉重的叩击声在寂静的深巷中回荡。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藏青色布衫、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探出头来,眼神浑浊却带着审视:“打烊了,明日请早。”

“且慢。”君叶楠开口,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威严,那是属于凤辰女帝的语气,“我寻君家后人,有要事。”

老者浑浊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尤其在看到她眉心那点朱砂痣时,瞳孔似乎缩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应,反而问道:“姑娘贵姓?”

“君。”君叶楠吐出一个字,清晰而有力。

老者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侧身让开:“请进吧。”

店内陈设古朴,博古架上摆放着各种瓷器玉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旧纸张的味道。老者引她到内堂坐下,奉上一杯清茶。

“老朽君藤,是这‘君氏当铺’的掌柜,也是君家这一直系的管家。”老者自我介绍,目光依旧在君叶楠身上逡巡,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探究,“姑娘方才说…姓君?不知祖籍何处?族中可有长辈名讳?”

君叶楠没有碰那杯茶。她端坐着,直视君明远:“吾名君叶楠。凤辰八年,御极。”她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内堂掷地有声。

“哐当!”君藤手中的茶壶盖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老花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君叶楠,嘴唇哆嗦着:“你…你说什么?凤辰…君...?武昭…陛下?!”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

君叶楠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正是朕。”

君藤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博古架才稳住身形。“您稍等,我去找家主。“转身跑向二楼,几息后,君藤身后跟着一位老者急促地喘息着气快步下楼,老者走到君叶楠跟前,眼神在君叶楠脸上反复确认,尤其是那枚独一无二的朱砂痣,还有她身上那股即便刻意收敛也难掩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这绝非模仿!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武昭陛下消失…”他喃喃自语,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向当铺里间。片刻后,他捧着一个用明黄锦缎层层包裹的木匣出来,双手颤抖地打开。

匣中是一卷极其古旧、边缘都磨损泛黄的绢帛。君明远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角,上面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抬头赫然是《武昭女帝秘录》。他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一幅女子的半身像,身着十二章纹衮服,眉间一点朱砂痣,面容与眼前的君叶楠竟有七八分相似!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帝有泪痣隐于左眼睑下,唯近侍可知。”

君明远的目光猛地射向君叶楠的左眼角下方——那里,果然有一颗极其细小、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浅褐色泪痣!

“家主,真的是陛下。“

“噗通”一声,年迈的老人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面上,老泪纵横:“君氏不肖子孙君明远…叩见陛下!先祖遗训,吾族世代守候于此,静待陛下归来!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种跨越千年的忠诚。

君叶楠看着跪伏在地、激动得浑身颤抖的两位老人,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找到了!真的找到了!谢怀玉没有骗她!但这份跨越时空的守候与忠诚,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她上前一步,两人虚扶了一把:“君卿…平身。此地非凤辰朝堂,无需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君明远颤巍巍地起身,激动得语无伦次:“陛下…您…您怎么会…国师大人他…”

“朕亦不知详情。”君叶楠微微蹙眉,将穿越至此的经过简要说明,“国师只言‘去寻君家’。”

君明远听得心惊肉跳,待君叶楠说完,他立刻道:“陛下放心!既已寻到君家,一切自有老朽安排!当务之急,需为陛下解决身份之事。”他眼神变得锐利而沉稳,方才的激动被一种家族掌舵人的果断取代。“陛下稍待,老朽这就去取些东西,再联系可靠之人。”

就在君明远转身进入内室时,店铺外隐约传来了几声刻意压低的交谈和脚步声,似乎有人在不远处徘徊。

君叶楠眼神一凛,多年帝王生涯养成的警觉让她立刻闪身到窗边,透过窗棂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昏黄的路灯下,两个穿着黑色保安制服、戴着耳麦的男人正警惕地打量着“君氏典当铺”的招牌,其中一个正对着耳麦低声汇报:“…目标最后消失方向就在这附近,重点排查‘君氏当铺’…明白。”

是那个商景琛的人!动作好快!

君叶楠迅速退回内堂,压低声音对刚出来的君明远道:“外面有人盯梢,是那个商氏的人。”

君明远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商家?哼,几百年了,鼻子还是这么灵!”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的铜质令牌塞给君叶楠,“陛下,这是信物。后门出去左拐第三个巷口,有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尾号带‘君’字,司机是老朽的孙子君临,绝对可靠。他会带您去安全的地方。我们在此应付他们,为陛下争取时间。”

“你…”君叶楠有些迟疑。

“陛下放心!”君明远斩钉截铁,“君家在此地盘踞多年,这点场面还应付得来。您身份绝密,万不能此时暴露于商家之前!快走!”

敲门声急促地响起,伴随着保安的声音:“开门!例行检查!”

君叶楠不再犹豫,握紧令牌,对两位老人深深看了一眼:“保重!”随即身形一闪,如一道轻烟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店铺深处,打开了那扇隐蔽的后门。

门外是一条更窄更暗的巷道。君叶楠按照指示迅速左拐,数到第三个巷口,果然看到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那里。她刚走近,驾驶座的车窗无声降下,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约莫二十七八岁,眉眼间与君明远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更为冷峻锐利。他锐利的目光在君叶楠脸上一扫,尤其在看到那枚令牌时,眼神瞬间变得恭敬而炽热。

“陛下?”年轻男子低声确认,声音沉稳有力。

“是朕。”男子走上前为君叶楠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君临,奉家主之命接驾。”男子简洁地自我介绍。

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那里。君叶楠刚要上车,突然停下脚步:“此物...安全吗?“

“比马车稳当多了。“为她拉开车门,“陛下请。“

一路上,君叶楠紧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霓虹灯、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龙...这一切对她来说仍然新鲜又陌生。轿车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巷口,只留下尾灯一闪而过的微光。

车子平稳地汇入城市的车流。君临从后视镜中观察着这位传说中的先祖女帝。她安静地坐在后座,侧脸望着窗外飞逝的、光怪陆离的现代都市景象,眼神里有审视,有困惑,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沉静,仿佛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冰山。

“陛下”君临打破了沉默,语气恭敬却不卑微,“家主已将您的情况简略告知于我。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君家在城郊的一处安全屋,绝对隐秘。关于您的身份、这个时代的基本情况,以及…商家,我会在路上为您简要说明。”

君叶楠收回目光,看向后视镜中君临冷静的双眼:“有劳。先告诉朕,他是何人?商家,又是怎样的存在?”她直觉感到,那个在监控室里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绝非普通的“投资方”。

君临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商家…是一个传承极其久远、底蕴深不可测的家族。表面上,他们是横跨科技、地产、文娱的庞大商业帝国‘商氏集团’的掌控者。商景琛,正是商氏现任掌门人,手腕强硬,能力成谜。”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凝重:“但在君家代代相传的秘录中,商家还有另一个身份——‘护凤卫’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