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之后

雷声在化普县上空炸响,暴雨倾盆,将街道冲刷成一片水泽,昏黄的路灯在水汽中晕开模糊的光晕,一群手持棍棒的人。

面目狰狞,踩着四溅的水花,疯狂追赶着前方一个在雨幕中奔跑的白色身影。

“站住!小子!今天非逮着你不可!”叫骂声被风雨撕扯得断断续续。

领头的是个寸头少年,脖颈处隐约可见一小块刺青痕迹,穿着蓝色小西装和豆豆鞋——陈超。

他抹了把脸,眼神狠呖的嘶吼:“分头堵他!别让他溜了!把他给我拦死在巷子里!”

“是!超哥!”同伴们应和着,像没头苍蝇般散开包抄。

急促的脚步声和“哗啦啦”的雨声交织。

很快,一条幽深、弥漫着垃圾酸腐味的小巷尽头,高攀被堵住了去路。

高攀停下脚步,转过身。雨水将他廉价的T恤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坚实分明的肌肉轮廓。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俊朗的脸上此刻只有冰冷的平静。

(我叫高攀,高攀的高,高攀的攀。名字听着像想攀高枝儿?嘿,老子攀的,是心里那杆秤!该出手时,绝不怂!)

陈超从旁边小弟手里夺过一根棒球棍,棍子在手掌上敲得“啪啪”响。

他歪着头,阴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高攀:“跑啊!接着跑啊!”陈超扯着嗓子,声音在巷壁间中回想响。

“高攀,我他妈忍你很久了!让你入伙是抬举你,你不识相就算了,还三番两次坏老子事!”

高攀甩了甩头发上的水:“陈超,不是我坏你事,是你和你的人太过分了!王豪一个老实巴交摆摊贴膜的,你们把他摊子砸了,钱抢了,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招谁惹谁了?”

“关你屁事!你是他爹还是他孙子?在这片儿,老子想收点‘辛苦费’怎么了?他不给,就是不懂规矩!欠收拾!”

“陈超!”高攀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积水“哗啦”溅开。

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强硬的压迫感,“真想撕破脸?带着你的人赶紧滚,以后别碰这条街的摊子。后果,你清楚!”

那眼神的压迫,陈超心头一颤。但众目睽睽,他不能失了方寸。他夸张地退了一步,挤出怪笑。

“哟嗬!吓唬谁呢?兄弟们,他说让我们滚?你们答不答应?”他回头看向小弟们,试图鼓造气氛。回应他的却是一片略显迟疑的沉默。

陈超脸上挂不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中凶光毕露,手臂挥动:“都他妈楞着干嘛?给老子撕了他!”

前扑后拥的同伴一哄而涌,巷子里瞬间响起沉闷的撞击声、吃痛的闷哼和棍棒落地的“哐当”声!

“砰!砰!哎哟!”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影,几乎在呼吸间就被撂倒,抱着手臂或肚子呻吟。

高攀的动作快如一道残影,出手精准狠辣。

他格挡、擒拿、摔绊,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对手失去平衡的痛呼。

混乱中,他夺过一根棍子,顺势一扫,一个扑上来的人影,便惨叫着捂着手腕退开。

(一群欺软怕硬的杂碎!王豪那点血汗钱也抢?今天不给你们点苦头吃吃,记不住教训!)

“上!都他妈上啊!”陈超气急败坏地推搡着身边畏缩的同伴。

可剩下的人,看到地上打滚哀嚎的同伴,望着高攀在人群中,如同虎入羊群的狠辣身手,胆气瞬间怂了。

不知谁先带的头,“哐啷”、“哐啷”,棍棒脱手丢地上。

惊恐的叫声响起,“快跑”剩下的人连滚带爬逃出了巷子,消失在雨幕里。

“操!废物!一群废物!”陈超对着逃窜的背影破口大骂,声音都变了调。

高攀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痞帅的脸颊。

他丢掉手里的甩棍,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一步步走逼近陈超。

每一步踏在积水里,都像敲在陈超的心鼓上。

“别——你别过来!”陈超彻底慌了,连连后退,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攀哥!攀哥!有话好说!王豪的事是兄弟们手重了!我愿意做出赔偿!我陪还不行吗?”

高攀装作没听见,脚步不停。就在距离只剩三步时,陈超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弯腰去抓墙角一根棒球棍!

“死性不改!”高攀低喝一声,身形暴起!没等陈超完全抓起棍子,高攀的脚已如闪电般踹在他手腕上!

“啊!”陈超惨叫一声,棍子脱手掉地,“哐当”滚落在远处。

高攀毫不停顿,一个箭步上前,左手如铁钳般扣住陈超挥出的拳头,右手成掌,带着风声狠狠劈在他脖颈侧面!

陈超眼前一黑,剧痛和窒息感同时袭来,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泥水里。

高攀顺势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起,眼神冰冷地逼视着他。

“王豪的医药费、误工费、摊子损失,一分不少,三天之内送到医院!这条街,以后我罩着。

再让我看见你们的人来收一分钱‘辛苦费’,或者欺负任何一个摊主……”

高攀使劲捏住陈超的手腕,陈超疼得“嗷嗷”直叫,“后果,你清楚!”

“清…清楚!攀哥!我…我赔!保证…保证不会有下次了!”陈超脸憋得通红,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求饶。

高攀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中的厉色稍缓,但警告之意丝毫未减。

他猛地一松手,陈超像摊烂泥一样瘫倒在冰冷的积水中,剧烈地咳嗽喘息。

“记住你的话。”高攀冷冷丢下一句,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巷口。

暴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天边透出一抹灰白。高攀脱下衣服拧干雨水,独自走在渐渐苏醒的街道上。

“攀哥早啊!”

“攀哥,吃了没?刚出笼的肉包子,热乎的,来整两个?”卖早餐的小哥卢建,麻溜的摆着蒸笼,热情地招呼。

“谢了兄弟,哥刚吃了。”

高攀脸上那夜的冷厉早已消散,露出熟悉的爽朗笑容。

走过去拍了拍卢建的肩,“哎,小卢,听你媳妇儿说,快生了吧?”

(该溜子?行吧,认了!反正老子这拳头,专治各种不服,护着这条街的烟火气儿,蹭口热乎包子,值!)

“攀哥啊!”卢建嬉皮笑脸的,“快了快了!等满月了,酒桌上咱两不醉不归!”

“行!”高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小得意,“那我可记着账了啊,你小子欠我一顿酒啊!嘿嘿!”

他吹着口哨溜溜达达,走到一个卖酸菜、红豆、豆腐摊前。

摊主陶庭伟,头发花白,笑容和蔼。“陶叔,早啊!今儿天气不错,生意兴隆啊!”高攀熟稔的打招呼。

陶叔放下手里的勺子,关切的看着他:“攀哥,托您的福,还行。对了,你住刘婶家的房租快到了吧?我这儿刚有点零的,你先拿去用着?”说着就要掏腰包。

“别别别!陶叔!”高攀连忙摆手,推脱着,“使不得!您孙女马上开学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这儿还有的用!”

陶叔佯怒,板起脸:“小兔崽子!跟我还假客气?拿着!再推,以后别来喝我的粥!”

他不管不顾的,硬是把几张卷起的钞票塞进高攀兜里。

(陶叔这人…心肠热得跟早晨的粥一样暖心——。好几次门上贴着电费单,回头就没了影儿。爹妈给的冷落,这条街的叔伯婶子,愣是用热乎劲儿给捂暖了。)

高攀握着那带着体温的钞票,心头暖呼呼的。

“那…就谢谢陶叔了。”他不再推辞,这份情,沉甸甸地记在心里。

“哎,这就对喽!”陶叔这才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有事你来说一声,别扛着!陶叔这儿,永远有你一口热的!”

“攀哥!攀哥!”街对面,烧烤摊的大刘扯着嗓门喊,“晚上留点好肉好菜,咱哥俩整几杯小酒!咱两吹吹散牛!”

“好嘞!晚点准到!”高攀高声回应,晨风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吹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就在这时,一群青春靓丽的女孩,叽叽喳喳地从街角转过来。刚好撞见高攀,瞬间爆发出激动的尖叫。

“啊——!攀哥!!”

“攀哥今天好帅!!”

“攀哥攀哥!晚上有空吗?新上映的大片,我请你看呀?VIP厅哦!”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红着脸,大胆邀约。

紧接着,其他女孩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攀哥跟我去嘛!我知道一家超有格调的咖啡馆!”

“是我先邀请的!攀哥跟我去!跟我去!”

“攀哥看我!我请你吃新开的牛肉野菜火锅!你不是最喜欢吃麻辣吗?”

高攀瞬间被香风、笑语和热切的目光包围。他感觉耳根有点热,被围堵墙的角肌肤相蹭了。

(嘶…这场面…比对付陈超那帮人还让人发怵!是不是太招摇了点?嘿嘿!兄弟们,你们说这算不算甜蜜的烦恼哈?)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挤出一个略带窘迫又掩不住小得意的笑容。

“呃…那个…美女们,盛情心领!心领哈!”他语速飞快,“真不巧,晚上跟大刘哥约了谈——谈点正事!特别重要!先闪了!回聊!回聊!”

话音未落,他腰一描,脚底抹油,身形灵活得像条入水的泥鳅,“呲溜”一下就从那香喷喷、软乎乎的包围圈里滑了出去,撒丫子就跑,速度惊人。

“攀哥!别跑那么快嘛!”

“攀哥——!记得电话联系啊!”

“攀哥你跑啥呀!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女孩们娇嗔的呼喊带着笑意,在他身后追逐着,渐渐融入清晨热闹起来的市声中。

高攀头也不回地跑着,雨后的风清爽地拂过脸庞。

他嘴角的弧度却越扬越高,几乎咧到了耳根。

阳光终于刺破云层,洒下金色的光斑,照亮了湿漉漉的街道和袅袅升起的早餐蒸汽。

(高攀,一个没啥正经工作的街溜子,拳头硬,爱管闲事,蹭吃蹭喝是日常。可这日子——嘿!有街坊记挂,有姑娘追着跑,该护着的人护着,该出的气也出了。甭管别人咋看,老子觉着,这地气儿接得踏实,活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