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被“流金”会所的黑色单向玻璃切割得细碎又冰冷。三楼最大VIP包间里,空气中是陈年威士忌和浓烈香水黏腻。
林昭其实闻不惯这种味道,只是享受这份热闹。
她陷在意大利小牛皮沙发深处,一双线条极美的腿漫不经心地交叠着,晃着手中水晶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碎冰似的轻响。周遭的喧嚣,好友苏婉的喋喋不休,仿佛都隔着一层毛玻璃。
“……真搞不懂,谁给你的勇气打这种必输的赌?那是周叙白!”苏婉第五次把脸凑近,几乎气急败坏,“那个传说中连他爹周总一年都见不到两次、照片都流不出半张的活阎王!你一个月让人家低头?你是要他低头看你?还是低头认你做祖宗?”
林昭啜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没变。“赌的是他为我低头。”她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背景的喧闹,“方式嘛……重要吗?”
“一个月!”苏婉几乎是用吼的,引来附近几个人的侧目。
林昭放下杯子,指尖抹过红唇,留下一道极淡的诱人痕迹,眼神轻飘飘扫过苏婉,“舍不得你那套翡翠?”
苏婉一噎,气呼呼地:“林昭,你迟早阴沟里翻船!”
“可我现在,”林昭站起身,光影勾勒出腰臀姣好的曲线,她俯身在梁薇耳边吐气如兰,“在‘天上’飘着呢。”
“不出三天,我能再见到他。”
她挑眉,满意地看到苏婉脸上被噎住的表情。
深夜,林昭蜷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只开了盏昏暗的阅读灯。手机屏光映着她冷峭却极美的侧脸。屏幕上是几张偷拍,角度无一例外都经过精心挑选、甚至处理过。
一个男人的轮廓,穿着剪裁近乎苛刻的深色西服。
宽肩,窄腰,在模糊像素里依旧冲击力十足。偶尔侧脸,能捕捉到极其紧实利落的下颌线,甚至能想象出那线条绷紧时蕴藏的力量感。他永远被保镖裹挟着穿梭,没有一张清晰的正面。神秘得像潜藏于深潭下的暗流,触手冰冷,却又带着致命的引力。
她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背影,最终落在一张相对清晰的偷拍上——男人站在车旁,微微侧头似乎在听旁边保镖说话。那张侧脸,在昏黄路灯下线条坚毅冷硬。
“周叙白……”她低声念出这三个字,像含着一块冰。眼底那点漫不经心的慵懒褪去,燃起孤注一掷的冷焰。她不是输不起,是不想输。尤其在这个注定成为她家族联姻筹码的当口,她需要一场足够分量的“胜利”来证明些什么,或者说,逃离些什么。
“嘟——”震动打破沉寂。
电话那头是个压低的男声,声音经过了变声处理:“林小姐,‘恒宇艺术基金’内部年度闭门展,明晚七点,周少会去。走VIP特别通道,监控室有眼线,信息费三十万。”
林昭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钱不是问题,他的装束?”
“深灰色西装,纯黑领带,会带一块银色腕表。”那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他进去后可能会戴半个小时的银灰色半面舞会面具,这是他的习惯。”
银灰色面具?林昭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更深的弧度。
——
隔日,“恒宇艺术基金会”那栋充满冰冷未来感的大楼已经早早戒严。
夜幕下灯光璀璨,却也透着拒人千里的味道。
林昭是拿着临时通融的贵宾函进去的,函件上有她父亲林鸿儒的“背书”,这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展厅内灯光特意调暗,巨大而冷硬的当代艺术品投下形状怪诞的阴影。空气里漂浮着香槟气泡破裂的细微声响和压抑的交谈声。
她今晚穿了件大胆的缎面露背长裙,酒红色,像凝固的火焰。露背设计一直到腰际下方,流畅的蝴蝶骨在朦胧光线下若隐若现。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
七点十分,VIP通道入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
来了。
林昭捏着细长香槟杯的指尖微紧,抬眼看去。
被五六个高大挺拔、穿着同款黑色保镖制服、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的男人簇拥在核心的……目标清晰无比。
深灰色西装,熨烫得不见一丝褶皱。纯黑领带束缚着喉结下方那片禁欲的区域。左手手腕一块低调奢华的银色腕表,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男人戴着银灰色半面面具,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线条冷硬到锋利的嘴唇和下颌。
特征全部吻合!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酒杯里冰凉的液体也无法压下那股孤注一掷的躁动。
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机。人少,暗处,入口区域视野盲区……
香槟杯被顺手放在一座扭曲雕塑的底座上。林昭微微扬唇,挂上足以倾倒众生的、又带着一丝慵懒挑衅的笑意。
酒红的裙摆在地面滑过无声的弧度,宛如一道骤然亮起的艳丽闪电,精准地切入保镖即将合拢的防护圈空隙。
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次。
高跟鞋尖轻巧地点在目标人物身前半步的地砖上。林昭微微侧过身,恰到好处地展示流畅肩线和那片精心勾勒的美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冷香似乎都停顿了一瞬。
她的声音很轻,又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微醺感,像羽毛搔刮着耳畔。
“周少?”
前排两个黑衣保镖猛地踏前半步,肌肉绷紧,眼神凶戾如刀,手掌已经下意识按向腰侧。
目标人物,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左手极其隐蔽地向下压了一下。
保镖们的动作瞬间凝固,退回原位,目光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林昭身上。
空气绷紧到了极致。
周叙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微地转开了脸。视线越过林昭的肩头,看向展厅深处幽暗曲折的空间。
林昭的表情有些僵硬,她这是第二次被周叙白无视了,她抬起下巴,眼神带着被冒犯的“骄矜”,准备说点什么挽回那失控的节奏。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的刹那,一股极其冷冽、若有似无的独特木质香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