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倒头就睡的小圣女

狭小的牢窗后，扒着一双小手。

一张小脸几乎贴在铁栏上，灰黑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像是蒙了一层洗不掉的烟灰。

那双眼睛空洞得像深井，映着魂导器惨白的光，没有一丝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牢笼外世界的微弱渴望。

她非常小，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身量，异常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顶两侧微微支棱着的、柔软的灰黑色小簇耳羽，以及……一只同样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肥啾。

那小东西安静地站在她乱糟糟的灰黑发间，歪着小脑袋，用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又警惕地看着玖玖和她身边的莫比。

在女孩背后，一对同样灰黑色、半透明的小小翅膀无力地耷拉着，边缘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至少，还有一个活人。”玖玖看着这被遗忘在黑暗角落的、奇异的“小东西”，疲惫地低语。

她用力敲了两下那铁门，里面的女孩就像是受了惊的鸟儿一样一下子窜到了房间的角落。

玖玖见她逃开，让艾泰恩之杖飘在一边，银光闪闪的伯雷纳克再度出现，只是这次，它的身上并没有那份红色的纹路。

锋利的剑刃撕开铁门的阻拦，厚实的大门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玖玖清楚的看见那个女孩身上一个激灵。

就像一只小动物一样。

她忽然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那是自己从孤儿院重新回到师匠身边的时候———那段时光她记得很清楚，先是师匠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一直跟着玉叔叔生活，而等到师匠再度出现的时候，便是他们二人的离别。

———他一走，师匠就又双叒叕消失了，然后自己就被送到孤儿院去了。

再见面就是自己觉醒武魂，先天满魂力，当天就被比比东捡回去了，在教皇厅看到了那个不受待见的金色小团子。

回忆着以前发生的事，玖玖走上前去，保持着魂力护盾，朝着眼前的女孩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

戳。

她的脸上没什么肉，瘦刮刮的，空洞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有避开。

反倒是这个小女孩头上的那只圆滚滚的黑白色团子，跳到了她的手指上，灵动的黑色眼睛随着脑袋，歪歪地看向玖玖。

玖玖在女孩身上闻到了噬魂蛛毒的残留，虽然已经很久，但造成的影响恐怕是不可逆的。

她看着女孩身上的耳羽，背生双翼，大概已经有所猜测了。

后天性的变异，灵魂剥离，武魂剥离所带来的永久性融合。

明明没有开启武魂，却处于半附身状态，那只小肥啾，恐怕是跟玉叔的罗三炮一个性质的东西。

真该死啊。

玖玖这样想着，蹲下身子，圣女服破碎的罩袍打开了一个口子。

她本是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女孩，看看能不能取得她的信任，却没曾想这个小姑娘‘咻’的一下就钻进罩袍里，抱住她的身体。

那只小肥啾扑腾着翅膀，落在圣女殿下的肩头。

“………好吧，姐姐带你出去。”

玖玖无奈的看了自己的莫比一眼，她忽然有种看见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感觉。

站起身，出乎预料的，怀中这个女孩很轻，甚至轻的有些过头，一米二左右的孩子，抱起来却近乎感觉不到重量。

魂力轻轻掠过女孩的身体，玖玖这才注意到，这份武魂的融合影响到底多么可怕。

‘连骨骼都类似于鸟类了吗？’

鸟类的骨骼为了飞行而减轻重量，变得中空，玖玖很难想象，这样的骨骼到底能不能支撑得起这个孩子的身体自重。

真是该死…这个霍格•奥尔森。

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密室外头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玖玖眼睛微微眯起，多尔卡微微鼓动，漆黑的阴影将为她所在的位置蒙上一层薄薄的黑纱。

‘会是谁呢？’

她警惕的看着通道口，身边的艾泰恩之杖上的天球环微微亮起，红蓝紫三色的元素开始交织，酝酿起致命的攻击。

所幸，进来的是自己的熟人。

是何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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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还在诺丁城的上空肆虐着。

雨滴形成的细流在这座华丽的武魂殿分殿上汇聚成一道道水帘，顺着被袭击者打破的窗户与战斗中破损的裂缝于空洞中涌入。

鲜血融入雨水之中，却始终未曾淡去。

殉难者的尸体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分殿大厅中央，幸存下来的武魂殿执事此刻正在统计伤亡数字。

现在，整个武魂殿倒是安静下来了，那些支持的，反抗的，吵闹的声音都没了，发出那些声音的人此刻都躺在地上，变成冰冷泡水的死尸。

当然，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很快就再度被打破了。

浑身是血的玖玖抱着一个小孩子，当着所有人的从地下室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疲惫，目光阴沉的看着大厅中的尸体与那些欲言又止的执事们，轻声开口：“当地的执事，有几个活着的？”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这时候一位身上破破烂烂，却没见多少伤势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圣女殿下，26级敏攻系大魂师，素云涛。

我是诺丁城武魂殿执事，莫约三个月前调任于此。”

“………”

玖玖盯着他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有没有资历更老一点的”

这下，大殿内沉默下来。

“圣女殿下，我们遭遇了袭击。大部分当地执事和工作人员因为实力不济，已经牺牲了。”

素云涛低下头沉声回答。

这时候，本在休息苏蔓莓似乎是听见了‘圣女殿下’这样的关键词。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过来，她看着玖玖身上那被染上血色的圣女服顿时瞪大双眼，“玖玖！？你，你受伤了！？”

“……你也好不到哪去嘛。”

圣女殿下头顶的呆毛晃了晃，莫比从地下室中探出头来，清爽的气息突兀涌入整个武魂殿。

净化之浪开始为所有人提供治疗。

苏蔓莓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圣女殿下的治疗魂技，可她很快皱起眉头。

“玖玖，你…怎么了？你的治疗魂技效果，比之前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灵魂之力没有恢复，别担心，稍微睡一觉就好。”

她摇了摇头。

“我要雁子在下面整理证据，霍格•奥尔森已经伏诛，但…岩钢执事，还有另外四人都死在了霍格手上……”

猛然间，她感到一阵晕眩。

苏蔓莓显然注意到玖玖的不对劲，赶忙上去扶住了她。

“……抱歉，我维持不住了。”

她将怀中的女孩放下，小小的女孩藏身在罩袍之中，即便落地也不愿意钻出染血的袍子。

她揪住玖玖的衣角，一动不动。

玖玖的歉意是对着莫比说的，白鲸发出担忧的呜咽声，却顺从的化作白光融入她的魂骨。

“莓子…带我去休息一下。我………”

脑海中的空虚感逐渐传来，玖玖知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此刻都在催促着意识修整，她唤出艾泰恩之杖，愈疗飞星气动，十六颗飞星环绕天球环闪烁起来。

“抱歉，明明你才是伤员……但，麻烦你了，莓子，让我稍微…睡一会。”

她用最后的精神从护腕中取出教皇令，塞给苏蔓莓，然后脸轻飘飘的软倒在友人丰满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