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石鸣·万剑共朝宗

登仙阶顶的玉台,名为“接引台”。此刻,成功登顶的数百名少年少女,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大战的残兵,横七竖八地瘫倒在温润的玉石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此地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试图缓解几乎崩溃的身心。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汗味、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清玄道人如同标枪般挺立在接引台中央,目光如电,扫过下方这些精疲力竭、狼狈不堪的新晋者。他的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能踏上这接引台的,心志毅力已然过关,但这仅仅是叩开仙门的第一步。仙道之基,首重根骨!

“肃静!”清玄道人清冷的声音压下所有杂音,“登顶问心路,证明尔等心志尚可。然仙途漫漫,根骨为本!第二关,测灵根!”

他袖袍一挥,一道璀璨的灵光打入接引台边缘。

轰隆隆!

地面微微震动,接引台中央的玉石地面缓缓向两侧滑开,升起一座高逾丈许、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闪烁着温润七彩流光的巨大石碑——测灵石!

石碑表面光滑如镜,内里仿佛有星河旋转,深邃而神秘。一股苍茫浩瀚的气息弥漫开来,让所有人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依次上前,将手按于测灵石基座之上,凝神静气,莫要抵抗!”清玄道人声音淡漠,不带丝毫感情,“灵根优劣,自有天定。凡引动灵光者,皆可入外门。灵光强盛,属性纯粹者,方有内门之望!”

测试开始。

一个个少年少女,带着紧张与希冀,蹒跚上前,将手按在那冰冷的七彩基座上。

嗡!

测灵石光芒流转,或亮起微弱的红光(火灵根),或闪烁淡淡的蓝光(水灵根),或呈现驳杂的土黄(土灵根)……光芒强弱不一,属性也大多混杂。引起阵阵或羡慕、或叹息、或失落的低语。引动微弱灵光者,脸上露出狂喜;光芒黯淡驳杂者,则黯然退下。

“下一个,陆尘!”负责唱名的弟子高声道。

陆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污,咧了咧嘴,大步上前。他深吸一口气,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按在测灵石基座上,闭上了眼睛。

嗡——!

测灵石骤然亮起!光芒比之前所有人都要强盛!左侧石碑爆发出炽烈如熔岩的金红色光芒(火灵根),右侧则亮起锐利如刀锋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亮金色光芒(金灵根)!两道光芒交相辉映,虽未达到纯粹无瑕的地步,但光芒强度远超他人,将整个接引台都映照得一片辉煌!

“金火双灵根!品相中上!好!”连一直淡漠的清玄道人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双灵根已是难得,金火相生,尤其适合炼器与刚猛战技,潜力不俗。

陆尘睁开眼,看到那璀璨的光芒,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哈哈哈!老子就知道!老子不是孬种!”他得意地挥舞着拳头,朝着克依的方向挤眉弄眼,仿佛在说“看老子的!”

周围投来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

“下一个,克依!”

名字被念到,瘫在地上的克依身体微微一颤。他挣扎着,用守心剑支撑着地面,才勉强站了起来。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步履蹒跚,比陆尘刚才更加艰难。他衣衫褴褛,浑身血污,脸色苍白得吓人,气息微弱,在众多或期待、或审视、或不以为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挪向那巨大的测灵石。

“哼,看他那样子,能爬上来已是侥幸,还能有什么好灵根?”

“就是,瘦得跟竹竿似的,一阵风都能吹倒……”

“别是连灵光都点不亮吧?那可就闹笑话了。”

低低的议论声毫不掩饰地传入克依耳中,带着轻蔑和嘲弄。

克依充耳不闻。他走到测灵石前,看着那流转着七彩霞光的巨大石碑,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他缓缓伸出那只沾满血污、布满细小伤口、此刻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按在了冰冷光滑的基座之上。

入手一片冰凉。

他闭上眼,努力收敛心神,试图感受体内那几乎枯竭的力量。

一秒,两秒,三秒……

测灵石毫无反应!

七彩流光依旧缓缓旋转,如同深邃的星空,对克依的触碰毫无回应。石碑表面光滑如初,没有亮起任何光芒,甚至连一丝微弱的涟漪都没有泛起!

死寂!

接引台上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包括清玄道人,目光都集中在那毫无反应的测灵石上。短暂的沉寂后,是更加汹涌的、压抑不住的哗然!

“哈哈哈!果然!废灵根!连一丝光都点不亮!”

“我就说嘛!看他那衰样,能爬上来都是祖宗保佑了!”

“浪费大家时间!赶紧滚下去吧!”

嘲讽、鄙夷、幸灾乐祸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克依淹没。陆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担忧地看着克依摇摇欲坠的背影。清玄道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疑惑?此子心志如此坚韧,竟是无灵根的凡体?

克依的手依旧按在冰冷的基座上。外界的喧嚣仿佛离他远去。他能感受到测灵石那浩瀚的、探查的力量扫过他的身体,扫过他近乎枯竭的经脉,扫过他沉寂的丹田……然后,那力量似乎也带着一丝“失望”,准备退去。

就在那探查力量即将完全撤离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锋锐的刺痛感,突然从克依按在基座的手心传来!不是来自测灵石,而是来自他自身!仿佛他体内沉睡的某样东西,被这强大的探查之力无意中惊动了一下!

紧接着!

轰——!!!

异变陡生!

原本沉寂如同死物的巨大测灵石,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令人无法直视的恐怖光芒!

那光芒并非七彩,而是纯粹到极致的——金!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刺穿苍穹、斩断万物的纯粹金色!光芒之盛,瞬间盖过了接引台上所有的光线,如同在众人眼前引爆了一轮微缩的太阳!强光刺得所有人双目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啊!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

惊呼声瞬间被淹没!

测灵石不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整个巨大的石碑竟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力量要从内部破石而出!石碑表面那光滑的镜面,在金光的冲击下,竟浮现出无数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这还没完!

就在测灵石爆发出惊天金芒的同时——

锵!锵锵锵——!!!

一阵宏大、清越、仿佛能穿透云霄的剑鸣声,骤然从青云山脉深处、那云雾缭绕的剑冢峰方向传来!

那剑鸣并非一声,而是如同万剑齐喑!初时如同潮汐涌动,低沉而浩瀚,紧接着便化为穿金裂石、直刺灵魂的锐利交响!无数道无形的、却凌厉无匹的剑气冲天而起,搅动得剑冢峰上空的云海剧烈翻腾,形成巨大的漩涡!仿佛沉睡万载的剑魂被这纯粹到极致的金灵根气息惊醒,发出了跨越时空的、兴奋而渴望的共鸣!

整个接引台,乃至整个青云山脉外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彻底震撼!

金光耀世,石裂欲崩!

万剑齐鸣,云海翻腾!

克依的身影,在测灵石爆发的、如同实质般的纯粹金芒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夺目!他按在基座上的手,被金光彻底吞没。他紧闭的双眼,在强光刺激下微微颤动。怀中那柄沉寂的守心剑,此刻竟也发出细微的、兴奋的嗡鸣,与那远方的万剑之音隐隐相合!

死寂!真正的死寂!

所有的嘲讽、鄙夷、幸灾乐祸,都在这一刻被那惊世金光和万剑朝宗般的异象碾得粉碎!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脸上只剩下极致的震撼与茫然!

陆尘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清玄道人脸上的淡漠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他死死盯着测灵石前那沐浴在金光中的瘦削身影,握着拂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顶级剑系单灵根!不!这纯粹到极致、引动万剑朝宗的锋芒……是传说中的变异金灵根——先天剑灵根!

仙苗!不!是足以震动整个青云门、乃至东域修真界的绝世剑道仙苗!

灵根初显,石破天惊!

万剑朝宗,仙缘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