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碑密码

雨水像无数细小的银针,刺入季菱歌的皮肤。她跪在黍田边缘,指尖深深陷入泥泞。那块从土壤中浮出的残碑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仿佛一块从地狱深处被吐出来的骨头。

五穗非穗,实为……

残缺的碑文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苔藓覆盖处隐约渗出蓝绿色的黏液。季菱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种颜色,她再熟悉不过了。

SC-7菌株培养液腐败后的色泽...不可能...除非实验室的泄露事件与这个世界产生了某种交集...

铁弓的寒意突然贴上她的后颈,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三年前北邙村的惨案”江晚舟的声音裹着雨气砸下来,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是从触碰这种碑开始的。“

季菱歌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节奏变了——急促而压抑,仿佛在克制某种剧烈的情绪。

他在恐惧?不...是愤怒!那种亲眼见证过灾难重现的愤怒...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即将触到苔藓的瞬间——

“啪!”

江晚舟的箭杆狠狠抽在她的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感让季菱歌猛地缩回手,却在抬头时看清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不是杀意,而是......

绝望!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晨雾像一锅熬稠的米汤,黏腻地糊在两人之间。麻绳粗糙的纤维磨得季菱歌腕间生疼,她故意踩进一个水坑,泥点溅上江晚舟的靴筒。

皮革材质,军用制式,但磨损处露出云纹锦缎内衬,这根本不是猎户会穿的!

“你箭囊里的青霉素分子式。”季菱歌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挑衅,“是偷来的吧?”

江晚舟的背影肉眼可见地僵住了。季菱歌趁机观察他握弓的手——虎口有长期执笔留下的薄茧,指缝间却残留着火药灼烧的痕迹。

文人的手,武人的伤,还有实验室级别的知识,他到底是什么人?

江晚舟猛地转身掐住季菱歌的下巴,拇指重重碾过她锁骨的胎记。季菱歌疼得倒吸冷气,却在疼痛的间隙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

怀念?这眼神不像在看敌人,倒像在辨认某件故物?

“再多说一个字。”江晚舟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危险,“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季菱歌抿紧嘴唇,却在心里冷笑,威胁对我没用,但我得弄清楚,为什么你对SC-7这么熟悉...

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哀鸣,山神庙里的灰尘在光束中翻滚,江晚舟撬开地砖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季菱歌盯着他绷紧的肩线,忽然意识到‘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精准的挖掘位置,简直像在回收自己埋藏的东西!’

铁匣上的“SC-7-04”编号刺入她的瞳孔时,季菱歌的胃部一阵痉挛。实验室的记忆碎片突然攻击她:刺耳的警报声、闪烁的红光、冷冻舱内弥漫的霜气、导师最后那句被电流割裂的“别相信......”

“那个道士埋了七个这样的匣子,”江晚舟的声音突然很近,带着某种压抑的颤抖,“第二天,所有触碰过匣子的人都......”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庙门槛处传来窸窣的声响…

藤蔓像一条条苏醒的青蛇,在门框上扭曲攀爬。季菱歌看着那些结出的肉瘤状麦穗,后脑勺突突地疼——‘这不是自然变异...是基因污染!有人在这个世界投放了SC-7的变种!’

江晚舟的刀光闪过时,季菱歌看清了他惨白的嘴唇和紧绷的下颌线。

‘他在怕什么?怕这些怪物...还是怕我认出它们的来历?’

林间的雾气被突如其来的刀锋劈开,五个戴斗笠的黑衣人如同鬼魅般围了上来。

领头的那个缓缓摘下斗笠,露出那张树根盘错的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面容了。他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齿列:“季姑娘,你父亲死前没告诉你吗?这根本不是穿......”

箭矢破空的尖啸打断了他的话语。江晚舟的箭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咽喉,但诡异的是,那人没有倒下。

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手指插入自己的伤口,硬生生拔出了那支箭“雨师卫......不死。”

另外四人同时扑了上来。

战斗爆发得猝不及防。江晚舟的刀法狠厉如修罗,每一击都直奔要害,但那些黑衣人的身体却像没有骨头一样,被斩断的肢体在地上扭曲着,又蠕动着拼接回去。

季菱歌背靠一棵老槐树,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她的目光扫过战场,突然注意到,那些“雨师卫”的伤口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和残碑裂缝里一样的蓝绿色黏液!

“歪!”她的尖叫声惊飞了林中的鸟雀,“砍他们的头!别碰那些液体!”

男人眼神一厉,刀锋转向,直接削飞了最近一人的脑袋。

头颅滚落在地,嘴巴却还在开合:“没用的......我们......早就不是人了......”

季菱歌浑身发冷,就在这时,濒死的雨师卫喉咙里滚出一颗金属球,球面上刻着一行小字:“2043.7.16”她做实验的那一天是她穿越的那一天!

怀中的玉坠突然发烫,一道全息投影浮现在她眼前:现代实验室里,一个冷冻舱缓缓打开——舱内躺着的,赫然是江晚舟的脸。

季菱歌的呼吸停滞了。

投影中的江晚舟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胸口别着ID卡——上面的日期是2043年7月15日,比她穿越早了一天。

他是...比我更早的穿越者?!!!

现实中的江晚舟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投影,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季菱歌突然明白了——他不知道自己被冷冻过,他不知道自己是实验体...

雨师卫的尸体开始融化,变成一滩蓝绿色的黏液渗入地下。远处传来更多窸窣的声响,仿佛有无数这样的“人”正在靠近。

“我们得离开这里。”江晚舟抓住季菱歌的手腕,感受到他脉搏的狂跳,“现在!”但男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恍惚,他的目光无法从正在消失的投影上移开,“那是我?!!”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不可能是我......”

他们跌跌撞撞地逃离山神庙,背后的树林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声。

季菱歌的玉坠仍在发烫,新的影像断断续续地闪现: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往田里倾倒SC-7菌株,古代装束的官员跪拜一块完整的五穗碑,江晚舟或者说,穿着白大褂的另一个他在实验室的电脑前疯狂打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间线完全混乱了...

江晚舟的状态越来越糟,他的瞳孔时而涣散时而紧缩,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

“看着我!”季菱歌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给我清醒过来!”

这一巴掌似乎奏效了。江晚舟的眼神重新聚焦,但里面的情绪让季菱歌心惊——那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困惑。

“你看到了什么?”她逼问道,“关于那个实验室?”

江晚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梦见...一个白色的房间...还有人在叫我'七号实验体'......”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走!”季菱歌拽着他冲向密林深处,“等安全了再说!”

季菱歌的胎记开始渗出与SC-7菌株相同的蓝绿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