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看不见的少女

陈默站在街边，看着倚靠在墙边坐着的黑衣少女，清冷的脸上尽显苍白之色，露出肌肤的腹部已然被鲜血所侵染，那轻微到几乎没有的呼吸则是证明了少女的危在旦夕。

然而诡异的是，除了陈默，没有任何一人为了黑衣少女而驻足关心，哪怕这条街上人来人往。

并非是行人冷漠，而是他们压根看不见这名黑衣少女，陈默也是一旁观察了很久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虽说现在的路人是不如曾经那般热心，但也还不至于冷漠到对一个明显受了重伤的路人熟视无睹的地步。

说起来，陈默从以前就时而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影像，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对此陈默也专门去医院检查过，得出的结论是精神压力过大所引发的幻觉。

精神压力过大？陈默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精神压力可言。

非要较真的说日常生活中让他头疼的事情，那就只有早晨起不来和晚上睡不着了。

但既然医生都给出这个结论了，作为一个非常相信医生专业性的正直青年，陈默自然是遵循医嘱，认真的将那些当作了幻觉，平日里再看到听到的话置之不理就是。

不过今天这个幻觉作为一个人，一个正直的好青年，陈默实在是无法劝说自己置之不理。

犹豫了许久，陈默蹲下身来，强忍着行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对黑衣少女轻声询问。

“喂，你还好么？”

陈默真心的希望眼前的幻觉不要回应自己的询问，这样自己就不必顶着行人异样的眼光，可以心安理得的把这个重伤的黑衣少女当做是幻觉，快步从这里离开了。

可惜，事与愿违。

黑衣少女对陈默的话有了反应，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缓缓睁开，那一双如同黑猫般的淡金色眼眸映入陈默的眼帘，此时虽是因为重伤而显得有些涣散，但陈默仍然能从中觉察到丝丝隐藏的锐利之气。

在这一刻，陈默刚才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哪怕黑衣少女没有回应，光是这双眼睛就让他非常明确的肯定一件事情。

这个少女，绝对不是幻觉。

陈默伸出手搭上少女的肩膀，在确确实实的触碰到少女后，陈默心中的想法更加笃定，也顾不得行人那诧异的眼神，背起黑衣少女匆匆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打医院电话也是白扯，保不准自己反而要被拉到医院做检查，还不如赶紧把黑衣少女带回家做点紧急治疗，兴许还能救一下。

而这时，行人们也开始了纷纷议论。

“那个男的怎么回事？跟谁说话呢？”

“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我看不像，谁家神经病收拾的那么干净？”

“话说看他的动作，像不像背着一个人？”

“啊......应该是那个吧？生活中无时无刻锻炼演技的那种人。”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的通了。”

“看那动作多逼真啊，好像真背了个人似的。”

“嗯？地上这滩红色的是什么东西？颜料？”

听着周边人的讨论，陈默也清楚，自己此时的行为在路人眼中估计就是在搞抽象，而很微妙又很幸运的是，这个时代搞抽象的人太多了，陈默这根本排不上号，因此也就没有太让人觉得奇怪。

话虽如此，陈默还是瞥见了不少人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自己的行为了，估计自己之后还真有可能刷到自己的视频，标题写着【疑似神经病的男子在街上背看不见的人】，下面还能出现一堆【你们看不见吗】之类的评论。

诶？那岂不是说我有机会成名人了？

陈默习惯性的胡思乱想，很快甩了甩头，将这杂乱的思维甩出脑海，心思全放在了重伤的黑衣少女身上，好在发现黑衣少女的地方距离自己家并不算远，不到十分钟陈默就背着黑衣少女小跑回自家小区。

得亏是平时陈默在自己小姨的监督下有在坚持锻炼，不然一口气背一个浑身瘫软的同龄女孩跑十分钟绝对吃不消。

来到自家楼的电梯里，陈默按下了十三楼，正巧这时一对母女也进入了单元门，陈默习惯性的按住电梯开门键，等着母女两一起进入了电梯。

“谢谢。”

“不客气。”

陈默轻点了点头，这对母女平时在电梯里也经常见，就住在陈默家楼下，虽然不知道名字。

这也正常，现在的邻里关系能做到友善和睦就已经是极好的了，深交这种事想都别想，几乎不可能。

那位母亲疑惑的瞥了眼陈默这好似背着个人的诡异动作，却也没有细问，万一是陈默爱好也说不定，没必要深究。

在这位母亲按下十二层后，电梯开始向上攀升，而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孩拽了拽自己母亲的肩膀，指着陈默的后背娇滴滴的说道。

“妈妈，大哥哥背上背着一个大姐姐，大姐姐身上全都是血。”

孩子的童音确实是相当令人悦耳，但也得分是什么时候，在某些特殊的时刻用这种天真的音调说出的事情反而让人感到惊悚度倍增。

就比如现在。

陈默清楚的看到，在小女孩话音落下后，那位母亲先是一愣，而后仔细看了看陈默背人的动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本能的揽住小女孩躲在电梯角落里。

小孩子虽然不会说谎，却会胡说八道，但并不会无时无刻的胡说八道。

如果只是陈默做个背人的动作，这位母亲顶多也就是当作他个人的奇怪行为。

如果只是小女孩说出了刚才的那番话，这位母亲最多也就当作是小女孩又胡说八道了。

但当二者重叠，尤其是小女孩还非常清晰的指出了陈默背着的是个大姐姐的时候，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全都是血，令这位母亲脑海中瞬间想起了以前在恐怖片中出现的那些生前惨死的红衣厉鬼。

而且人背鬼这种戏码，在惊悚片中也是相当常见了，很难不让人去联想。

陈默明显感觉，电梯里的氛围下降到了冰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那位母亲是真的看不到。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小女孩能看到？

陈默皱着眉紧紧盯着小女孩，脑海中思索着其中的缘由，但至少有一件事让陈默有些欣喜。

自己不是神经病，自己背着的黑衣少女也真的不是幻觉。

而陈默这个皱眉的动作让那位母亲更是惊恐不已，手脚冰冷到了极点，心惊胆颤的看着电梯屏幕上跃动的数字，从未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上楼如此漫长。

而在电梯抵达了十二楼，电梯门开启的刹那，这位母亲立刻抱起小女孩冲出了电梯，头也不敢回一下，陈默再觉得无语的同时也不由得再次开始发散那神奇的脑回路。

为母则刚这话是真没错啊，就刚刚那位母亲逃跑时所展现出的爆发力，让体育生来都不一定能比得过。

在陈默内心感叹之时，电梯也抵达了十三楼，陈默来到家门口输入密码进去，轻轻将黑衣少女放在了沙发上，而后立即转身去书房里找寻紧急医疗箱。

之前陈默就一直在想这个医疗箱第一次会用在哪里，想了很多可能，甚至都想到邻居出现意外拿去借用，都没想到会用在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被自己带回家里的黑衣少女身上。

陈默先是用毛巾将黑衣少女腰间的血污轻轻擦拭干净，然后开始上药、裹纱布，而少女穿的是那种露脐短背心，黑色的短夹克也没那么长，成功避免了那种香艳的不得已的治疗情节，令陈默感到又是庆幸又是遗憾。

毕竟眼前的黑衣少女确实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错，这是事实。

但既然没有正当理由，以陈默的正直好青年心性也不会去做冒犯之事，尤其对方因重伤陷入昏迷的时候。

很快，陈默就给黑衣少女包扎好了伤口，这才做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歇息。

黑衣少女的脸色似乎好转了一些，陈默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这紧急治疗确实有点用。

随即陈默皱起眉，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

那么，来整理一下吧。

自己能看见这个少女，但路人却看不见。

路人看不见，但是楼下的那个小女孩能看见。

自己和路人有什么区别性么？自己和小女孩又有什么共同性呢？

如果是住在这个小区就能看见的话，那小女孩的母亲也应该能看见才对，但很明显不行。

陈默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能确定一件事情。

这个黑衣少女确实是存在的，自己能触摸到她，能感觉到她的重量，甚至刚才还帮她包扎了伤口。

倘若这都是幻觉的话，那陈默以后应该也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

“嗯......事已至此！”陈默猛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先做饭吧！在这空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等黑衣少女醒来后直接去问。

当然，说不说那是人家的自由，陈默也不会强逼，自己本身就只是奔着助人为乐的心才把她带回来的，也没必要追问。

陈默来到冰箱前，开始搜罗冰箱里的东西。

“鸡蛋，韭菜，莲花菜......小姨不在，就我和歌子，两个菜应该够了。”

陈默将冰箱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余光瞥了眼沙发上的黑衣少女，微微顿了顿，又从冰箱冷冻层里取出一块冻肉。

“再炒个肉吧，说不定一会就醒了呢。”

陈默抱着食材来到案板前熟练的开始处理，看那使用菜刀的娴熟技术，明显已经相当不错的业余厨师了。

不一会，食材就都差不多整备完毕，期间陈默还烧起了热油，等到油一热，自己就可以开始炒菜了。

“唔嗯......”

突然一声轻吟传入耳畔，陈默扭头看去，就看到沙发上的黑衣少女开始有了动作。

“醒了么？”

陈默拿着菜刀缓步向着沙发走去，而后就看到黑衣少女睁开眼，艰难的撑着沙发半坐起来，腹部的绷带因她的动作渗出鲜红，陈默连忙阻止。

“等等，你先别起来，你的伤......”

“身后......注意。”

黑衣少女打断了陈默的话，艰难的吐出了这四个字，令陈默微微一愣。

身后？注意？

脑子一向容易发散思维的，这一刻却是难得符合逻辑的想明白了黑衣少女在说什么，猛然回头看向锅上的热油，锅下还燃烧着熊熊烈焰，滋滋作响的声音令陈默眼皮直跳。

糟糕！火忘关了！

嘭！

剧烈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各种物件的碎屑洒落一地，包括刚才陈默处理好的食材。

浓烟覆盖了整个厨房并向着客厅蔓延，灰尘入鼻，被呛到的陈默不断咳嗽，脑子已然成了浆糊。

不是？我就忘关个火而已，至于爆炸吗？

“找到你了......嘻嘻嘻~”

突然，一道嘶哑，阴冷，让人听着毛骨损然的声音从烟雾中响起。

还未等陈默理清思绪，恍惚间看见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从烟雾中深处，而后猛然向旁边拨开，将阻挡视线的烟雾尽数散去，陈默也清晰的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整个厨房外墙已经成了废墟，厨房内的东西也几乎皆尽毁坏，唯有灶台上的火焰仍然在坚强的燃烧着炒锅。

而就在厨房的废墟之上矗立着一个黑色的生物，一对没有羽毛的翅膀，细长的四肢，两只闪耀着金属灰光的巨大黑色利爪，面目似人非人，似兽非兽，血红的双眼，宛如童话中的恶魔。

陈默拿着菜刀，盯着这个黑色生物许久，思绪逐渐清明，并且清晰的做出判断。

看这个样子，应该不是人。

珍稀动物？也不像，更何况也没听过会人话的珍稀动物，如果有的话早被拉去动物园收门票了。

陈默身后的黑衣少女，强忍疼痛想要撑着沙发站起来，却被陈默余光瞥见。

而后在黑色生物和黑衣少女愕然的目光中，陈默全然无视了现场的异常情况，连忙转身制止黑衣少女的行为。

“别啊，你的伤还没好呢，继续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