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岚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一盏摇晃的顶灯。他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大天使号的医务室里。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与克鲁泽的生死较量。

“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侧面传来。云岚转头，看到一位棕红色短发的女性军官站在床边，肩章显示她是这艘船的舰长。她身后站着个金发男子，右眼下的疤痕给他增添了几分沧桑魅力。

“玛琉·拉米亚斯，大天使号舰长。“女军官自我介绍道，“这位是穆·拉·弗拉格上尉。“

“云岚，欧亚联邦第七救援中队MS驾驶员。“云岚试图坐起来，却被一阵眩晕击倒回枕头上，“我的队员......“

“你的队友都安全撤离了。“玛琉的声音带着安慰，“多亏了你和基拉的阻击。“

穆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云岚：“说真的，小子，你确定自己没被调整过基因？那种操作连红衣精英都未必能做到。“

云岚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除非欧亚联邦的基因检测仪全部故障，否则我确实是个百分百的自然人。“他停顿了一下，“只是...有些特殊情况。“

他没有详细解释，而玛琉和穆也默契地没有追问。在如今这个调整者与自然人矛盾激化的年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医务室的门打开，一个蓝发少年走了进来。云岚立刻认出了他——基拉·大和，那个救了他的强袭高达驾驶员。近距离看，基拉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清澈的紫罗兰色眼睛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听说你醒了。“基拉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腼腆，“感觉怎么样？“

“活蹦乱跳。“云岚试着开了个玩笑，却引发一阵咳嗽，“谢谢你救了我。“

基拉摇摇头：“是我们互相救了对方。如果没有你牵制克鲁泽，我也没机会击中他。“

穆挑了挑眉毛：“看来我们有了个不错的战力补充。舰长，考虑收留这位小朋友吗？“

玛琉的表情变得严肃：“云少尉，你的部队已经撤离这片空域。按照常规程序，我们应该在下一个中立殖民地将你移交......“

“但我们现在正处于扎夫特的追击中。“穆接过话头，朝云岚眨眨眼，“常规程序什么的，偶尔也可以灵活处理，对吧舰长？“

云岚听出了话中的邀请。他直视玛琉的眼睛：“我的长鼻式已经报废了，但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驾驶其他MS。毕竟...“他看了一眼基拉，“能和调整者王牌对抗的自然人驾驶员不多。“

医务室陷入短暂的沉默。云岚能看出玛琉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的外来者风险很大，但他的能力确实是大天使号急需的。

“我需要联系你的上级确认身份。“玛琉最终说道，“在此之前，你可以暂时留在船上。基拉，带云少尉熟悉一下环境。“

基拉点点头，等玛琉和穆离开后，他递给云岚一套干净的便服：“你的制服送去清洗了。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借的，希望合身。“

云岚接过衣服，注意到基拉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战斗时受的伤？“

基拉下意识地遮住伤口：“只是擦伤。整备班的女孩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换好衣服后，基拉带着云岚参观大天使号。战舰内部的走廊比想象中宽敞，但无处不在的管道和电缆还是给人一种压迫感。路过的船员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云岚，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那就是击退克鲁泽的自然人？“

“听说他一个人干掉了两架金恩......“

“怎么可能？自然人哪有那种反应速度......“

云岚假装没听见，转而询问基拉：“你们原本是要去哪里？“

“阿尔忒弥斯要塞，但现在......“基拉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失去了太多同伴。“

云岚没有追问。战争中的伤亡总是沉重的话题。他们来到格纳库，强袭高达矗立在中央，周围是几架莫比乌斯零式和维修中的长鼻式。整备班正忙着检修机体，火花四溅中，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站在脚手架上，对着基拉挥手。

“基拉！你来得正好！“女孩轻盈地跳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云岚，“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超级自然人'？“

“这是卡兹·巴斯卡克，整备班的天才。“基拉介绍道，然后指了指云岚，“云岚少尉，第七救援中队的MS驾驶员。“

卡兹热情地握住云岚的手：“听说你用工程机击退了金恩？太厉害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调整OS参数的吗？自然人用的系统反应延迟很高才对......“

“卡兹！“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她。一位中年男性走过来，胸牌上写着“阿诺尔德·诺伊曼“——大天使号的舵手。“别缠着客人问东问西。基拉，舰长找你。“

基拉歉意地看了云岚一眼，匆匆离去。诺伊曼对云岚点点头：“你可以在这里随便看看，但别碰任何设备。“

云岚在格纳库里漫步，观察着各种MS。当他经过强袭高达时，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架机体给他一种...共鸣感，就像他第一次驾驶MS时的感觉。

“很漂亮，不是吗？“

云岚回头，看到一个红发女孩站在阴影处。她穿着平民服装，但气质与这艘军舰格格不入。云岚立刻认出了她——芙蕾·阿尔斯塔，新闻里经常出现的欧亚联邦高官之女。

“强袭高达，“芙蕾走近，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架机体，“基拉驾驶它救了我们所有人...一个调整者救了自然人，讽刺吧？“

云岚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尖刻：“战争中没有调整者或自然人，只有活人和死人。“

芙蕾冷笑一声：“说得轻松。如果不是调整者制造那些怪物MS，战争根本不会发生。我父亲说过——“

“芙蕾！“一个黑发少年跑过来，警惕地看了云岚一眼，“赛伊让我来找你，马上要开会了。“

芙蕾最后瞥了云岚一眼，跟着少年离开了。云岚叹了口气——看来船上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他。

正当他准备离开格纳库时，一阵微弱的歌声传入耳中。那声音清澈空灵，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云岚猛地站住，环顾四周，但附近并没有人在唱歌。更奇怪的是，这歌声...他似乎在生死关头听到过。

“你还好吗？“

云岚回过神，发现基拉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关切地看着他。

“我...听到有人在唱歌。“云岚不确定地说。

基拉困惑地摇摇头：“我没听到任何声音。可能是格纳库的通风系统噪音？“

云岚没有坚持。也许只是头部受伤的后遗症。但那种感觉太过真实，歌声中蕴含的情感仿佛能直接触动他的灵魂。

接下来的几天，云岚被安排协助整备班工作。他的机械知识让诺伊曼大为惊讶，很快就被允许参与强袭高达的常规维护。基拉经常来找他讨论OS优化方案，两人在技术层面上一拍即合。

“你改写的这个算法...“基拉盯着屏幕，眼睛闪闪发亮，“居然能减少23%的指令延迟！连我都没想到可以这样处理矢量计算。“

云岚耸耸肩：“只是把航空动力学的一些公式移植过来。自然人没有调整者的反应速度，只能在系统优化上下功夫。“

基拉犹豫了一下，然后调出一个加密文件：“这是我为强袭高达编写的部分源代码。也许...对你有帮助。“

这个举动让云岚震惊。在军队中，MS的操作系统代码是最高机密之一。基拉居然愿意与他分享，这份信任远超预期。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云岚直白地问。

基拉的目光有些躲闪：“因为...你可能是唯一能理解的人。驾驶MS的感觉，那种与机体融为一体的感觉...其他人要么不懂技术，要么不懂那种感受。“

云岚突然明白了。基拉是孤独的——一个被迫参战的调整者天才，夹在两个阵营之间，没有真正的同类。也许在云岚身上，他看到了某种相似性。

正当两人沉浸在技术讨论中时，警报声突然响彻全舰。

“所有战斗人员就位！重复，所有战斗人员就位！扎夫特舰队接近中！“

基拉跳起来冲向更衣室，云岚则被穆拦住了。

“小子，想试试莫比乌斯零式吗？“穆扔给他一套飞行服，“模拟器成绩优秀可不够，我要看看你在实战中能做什么。“

五分钟后，云岚坐进了大天使号最后一架莫比乌斯零式的驾驶舱。这种机动堡垒没有MS的灵活性，但搭载了强大的线控炮筒系统。他快速浏览着操作手册，同时感受着机体特性——比工程用长鼻式灵敏得多，但比起基拉描述的强袭高达还是差远了。

“云岚少尉，听得到吗？“玛琉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你的任务是掩护强袭高达右翼，不要冒进。“

“明白。“

格纳库舱门打开，云岚的莫比乌斯零式被弹射进入太空。远处，三架扎夫特的吉恩正快速接近，为首的正是克鲁泽那架标志性的白色机体。

“又见面了，自然人。“克鲁泽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这次没有幸运女神眷顾你了。“

强袭高达从大天使号另一侧出击，基拉熟练地切换为炮战形态，一发光束步枪逼退了试图包抄的吉恩。云岚则操纵莫比乌斯零式的四个炮筒展开，形成交叉火力网。

战斗瞬间白热化。光束和实弹在虚空中交织，爆炸的光芒如同死亡的烟火。云岚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炮筒，他的空间感知能力在这种多线操作中发挥到极致。一架吉恩试图绕到他背后，却被他预判了动作，一个急转弯配合炮筒齐射，直接命中敌机驾驶舱。

“漂亮！“穆的声音里充满赞叹，“你小子绝对隐藏了什么！“

云岚没有余力回应。克鲁泽的白色吉恩突破了火力网，直扑大天使号而去。基拉试图拦截，却被另外两架吉恩缠住。云岚一咬牙，操纵莫比乌斯零式全速冲向克鲁泽。

“别傻了！你的机体不是为近战设计的！“穆警告道。

但云岚已经顾不上这些。他的视野再次进入那种奇妙的状态——时间仿佛变慢，他能看到克鲁泽每一个微小的机动动作。白色吉恩举起光束军刀，云岚却在最后一刻释放了所有炮筒，同时本体一个匪夷所思的螺旋下坠。

克鲁泽击毁了三个炮筒，但第四个从死角射出的炮筒命中了他的左肩。白色吉恩失去平衡，被迫撤退。剩下的两架吉恩见指挥官受伤，也迅速脱离战场。

“敌机撤退！重复，敌机撤退！“舰桥上传来欢呼声。

云岚的莫比乌斯零式伤痕累累，但奇迹般地还能运作。当他返回大天使号时，整个格纳库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整备兵小声问道。

云岚疲惫地爬出驾驶舱，看到基拉、玛琉和穆都在等他。玛琉的表情尤其复杂——震惊、怀疑、还有一丝希望。

“云岚少尉，“她深吸一口气，“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关于你的过去，以及...未来。“

云岚点点头，同时注意到芙蕾站在远处，眼神中混合着恐惧和厌恶。而在她身后，那个粉发女孩卡兹正兴奋地比划着他刚才的战斗动作。

就在这时，那神秘的歌声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云岚确信这不是幻觉——有人在呼唤他，而这个人，很可能与他的特殊能力有着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