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市招魂灯

午夜后的林昊,始终坐在电脑桌前,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的城市依旧在呼吸,楼下有几只野猫在翻垃圾桶,远处霓虹灯映照在天花板上,一明一灭,像心脏在无规律地跳动。他的手掌还覆在那枚铜锈斑驳的古符上,指尖微微颤抖。

可他宁愿相信,刚才所见的幻象,只是压力导致的短暂精神恍惚。

“地球被一张能量网罩住……灵魂在哭泣?呵,真要疯了。”他自嘲一笑,把古符随手丢到一旁,强行把注意力拉回代码界面。

却忽然发现——鼠标自动在屏幕上移动,点击进入一个加密文件夹。

不是他动的手。

下一秒,屏幕中闪现出一行血红文字:

“觉醒者,你已触碰真相。夜半之前,前往‘旧街’,鬼市开启。”

林昊眉头紧锁,一把把电源拔掉:“搞什么神神叨叨的。”

但他终究没能入睡。

凌晨两点,楼道中再次传来那种**“咚、咚、咚”**的敲门声——节奏缓慢,宛如钟摆撞击在灵魂上,咚咚作响。

“谁啊?”林昊打开猫眼,楼道空无一人。

但当他准备关门时,猫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模糊的黑影。

像是某个人影就贴着门缝站着,只是……太贴了,像是被压成了一张人皮。

林昊猛地拉上门,把锁反复转了三遍。整座出租屋忽然安静得诡异。

他转身,却看到那枚本该丢在角落的古符,正浮在半空,缓缓旋转,泛出幽幽冷光。墙面上投射出某种图案——不是影子,是一只眼睛的轮廓,仿佛有东西透过这个符,看见了他。

“我……疯了吗?”林昊喃喃,退后一步,差点撞翻了书架。

他闭上眼,深呼吸五秒,再睁开眼。

屋内恢复了平静。

古符躺回桌上,猫眼后什么也没有。

可这种异常过于安静的状态,比任何鬼吼鬼叫更让人崩溃。

林昊强撑着坐下,却没发现,墙角的阴影开始缓慢拉长,像一只蛇形的黑影,从缝隙中探出脑袋。

“滴答——”

厨房水龙头忽然漏水,滴声有规律地响起,每一声都像在滴在他的神经上。

“我他妈是被诅咒了?”林昊终于低声骂了句。

他翻出手机,试图搜索“云泽鬼市”,可网络却像死机了一样,不论打开哪个网页,全都卡在一个灰底界面,顶端一行小字:

“阳魂不清者,请勿入市。”

他猛地起身,冲出门去,踏入夜色中。

——他不信鬼,却无法再忽视这些现象。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条自己从未见过的街道。

远处的电线杆倾斜着,上头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白炽灯,光影打在墙上,像是吊死在风中的人影。

林昊定住了脚步,背脊发凉。

风从身后吹来,不是城市的风,而是带着一股腥甜的寒意,像是地底的血池在沸腾。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哪条普通街区。

“这他妈……是闹鬼了吧。”他低声说,声音却在耳边回荡了三遍。

“……鬼了吧。”

“……鬼了吧。”

“……鬼了吧。”

回音不是环境造成的,而是来自不同声音的重复模仿,其中一个,带着孩童的音调,另一个,像是浸在水里的呻吟。

他猛地转身,却什么都没有。

林昊已经不再怀疑什么“幻觉”了。一个程序员的理性在极限中坍缩,只有本能的恐惧告诉他:这里,不能久留。

他想退,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踏入一个青砖铺地的老街,街道尽头隐隐有红色灯笼摇曳,灯下有数道人影飘过,脚下无声,身影模糊。

——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

短信中提到的“鬼市”,可能真的存在。

夜风如潮,卷起云泽城南的破布横幅,发出簌簌声响。灯光稀薄,电线杆上的路灯闪烁不定,像年久失修的神经系统,在风中抽搐着微弱的光明。

林昊手里握着那枚铜锈斑驳的古符,掌心汗湿,脚步却一步步逼近地图上找不到的“旧街”。那条他本该从未听过的街巷,却在昨夜的短信中赫然出现,仿佛是某种早已预设的程序被突然唤醒。

他的脑海里,仍回荡着昨夜那道少女幻影的声音:“救我……我被困在网里……”

“我到底是怎么了……”林昊喃喃自语。

手中的古符依旧泛着温热的光,那些繁复的道纹此刻竟隐隐有些发亮,像是某种信号,正在与他体内某个被唤醒的器官共振。

他跨过一段碎石和杂草堆积的断路口,一面斑驳的墙体出现在眼前。

墙上张贴着破旧泛黄的符纸,其中一张赫然写着一行歪斜的繁体字——

【戊夜封街,勿破阴律】

林昊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寒意。

就在此时,前方的空气忽然像被打破的镜子一样,扭曲开来。

他的眼前,一条陌生的街道猛地浮现。

那街道极其古旧,青砖铺地,两侧店铺低矮,檐角挂着红色灯笼,却全无现代痕迹,仿佛一脚踏入了几十年前的旧时光——不,是更久远。

灯笼却诡异地浮在空中,没有吊线,红光像是血气蒸腾,在湿冷空气中勾勒出模糊的人影。

【鬼市】。

这两个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死死贴在林昊的意识中。

“走错地方了吗……”他低声说,却没有后退的勇气。

“你已经进来了,就别想着走出去。”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侧面响起。

林昊猛地转头,看见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老人,头发稀疏,眼白浑浊,正坐在摊位后面,手里捻着一串古旧铜钱。

“今夜不是你该来的时候。”老人嗓音沙哑,“你身上那符……不是凡物。”

林昊下意识握紧古符:“你是谁?”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铜钱抛向空中。

“命薄者不宜问太多。”

铜钱落地,发出沉闷而诡异的金属声。

林昊只觉心头一阵发紧,转身欲逃,却猛然发现——身后那条来时的巷道,消失了。

他被困在这里了。

街道幽深,红灯如血,偶尔有身披斗篷的陌生人从摊位间穿行,每一位看起来都不像是“活人”。

“今夜有客。”

有人低声说。

“新来的。”

“是阳魂。”

模糊不清的低语声在耳边浮现,像风吹过耳廓,又像骨节敲击的节奏。

林昊感到脑海中一阵嗡鸣。

“别动。”

一个冷静、坚定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柔软而有力,带着微弱的热度。

“你回头,它们就会看见你。”

林昊僵在原地,强压住那种转身的冲动。

“深呼吸。”

女声低道。

他依言吸气,感觉体内那股莫名其妙的躁动稍稍平息。

“跟我走。”

林昊缓缓移动脚步,和那个女子并肩而行。

不久后,两人拐进一条偏僻的胡同,背后那些诡异的灯光与低语声终于淡去。

“你到底是谁?”他转过头。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黑发束成马尾,一身青色道袍,腰间别着两道银饰短刃,眉眼冷峻。

“苏婉儿。”她淡淡说道,“你能进鬼市,是因为你身上那符。”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林昊仍有些茫然,“它……到底是什么?”

苏婉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指轻点古符。

刹那间,古符泛出一圈淡金色的符光。

“‘锁魂镇煞符’,旧时正一道遗符,用来锁镇怨灵、隔断阴气。你能唤醒它,说明你的阳识……已经不正常了。”

“你是说我有病?”

“不是病。”苏婉儿盯着他,“是‘觉醒’。”

林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我只是个程序员,我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苏婉儿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眉头紧皱。

“走!”她一把拉住林昊,“它们追来了!”

林昊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股极寒的气息猛然扑来。

他回头,只看到街道尽头,一团漆黑的雾气翻滚而来,雾中浮现出无数惨白的脸,面容模糊,眼洞空洞。

“阴眼灯被你惊动了,那些‘留影鬼’被唤醒了。”苏婉儿拔出腰间短刃,“你有胆子踏入,就得有胆子活着走出去。”

她手指一划,地面画出一圈朱红符纹,符纸飘起,点燃。

林昊站在结界中心,只听耳边嗡嗡作响。

那些黑雾在结界外徘徊,却无法踏入半步。

林昊咽了口唾沫:“它们是什么?”

“你还不配知道。”苏婉儿盯着他,“但你记住,从你触碰那枚符开始,你的生活就不再属于‘现实’了。”

她收起法阵,转身就走。

林昊愣了愣:“等等,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不想死,下次七日之内来‘万仙庙’,找我。”她头也不回地说。

“带上你的符,还有你的命。”

风再度刮起,那张熟悉的招魂符,从他脚边卷起,飘飘荡荡,贴在墙面上。

【七日为限。阳魂归位,阴市封灯。】

林昊低头,手中的古符再度安静下来。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踏进了某个他原本不该碰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