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城中村。
落日带走晚霞，霓虹街景点亮的瞬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可算是下班了’的微笑。
陈灵头戴黑色棒球帽，脸上罩着白色口罩，一身暗灰色冲锋衣，打扮的十分年轻化。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间八点钟了。
“怕是房东太太马上就要锁楼下大门了。”
陈灵加快了脚步，为了快点回到出租屋，他选择了抄近路走小黑巷回去。
虽然他身上带着楼下大门钥匙。
可那个破门锁很难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如果用力扭的话，陈灵感觉钥匙会断在里面。
但即便这样，房东太太也舍不得换掉那个烂锁头。
两年前陈灵刚来到这个城中村时，他还天真的以为是房东太太勤俭持家。
后来还是听楼内搬离的租客说，这个房东太太就这样。
凡是坏掉的东西都要租客赔，全然不讲一点道理。
不过陈灵也只是将信将疑，租了两年房，他还真没遇到过房东太太不讲理的时候。
不一会，一路小跑的陈灵回到了出租屋楼下。
这是一幢十一层半的自建房，有些年头了，里头也没有电梯。
好在陈灵只是住在六楼，一个月，也就买米那天会辛苦一些。
“哈！哈！”
小跑了一路，陈灵有些大喘气，不过好在楼下的铁门还没关。
陈灵赶忙走了进去，随手将门掩上。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说道：“别关别关，我出去买点东西。”
陈灵扭头望去，是七楼的租户李大利正在拔电瓶车的充电插头。
“大利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说着，陈灵从包里掏出一条华子扔给了李大利。
李大利比陈灵大四岁，已经四十了，和陈灵一样，也是个单身汉。
不过俩人的性格迥异，截然不同，至少上个月还是这个样子的。
陈灵出身农村，十八岁那年跟着村里的长辈进城打工。
他从事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工地狗。
这一干，也将近二十年了。
李大利的情况和陈灵差不多，也是农村出身，也是长辈带着进城。
唯一不同的是李大利干的是脑力活，整天琢磨的也是低买高卖，倒腾各种各样的小生意。
李大利接过陈灵甩过来的华子，瞄了一眼，说道：“哟呵，才几天不见，连华子都配上啦？”
陈灵浅浅一笑，虽然不想和李大利说出实情，但内心还是挺感激这位大哥的。
之前工地停工，没工开，被扣在包公头那里的工资也结不下来，日子过的也是捉襟见肘。
也得亏李大利拉了陈灵一把，借了两千给陈灵救急。
但更重要的是李大利和陈灵说了一句，非常扎心，却又无法反驳的话。
耕地的牛也勤劳，可谁也没见过耕牛开大牛。
这句话点醒了陈灵。
勤劳肯干当然没有错。
但如果市场需求的不是勤劳时，那勤劳的意义自然也就不存在。
本来陈灵还想和李大利好好聊一聊的，只是不凑巧，李大利约了些狐朋狗友一起吃宵夜，顺便谈点小生意。
但那些人陈灵也不认识，也就没有和李大利一道去。
送别李大利后，陈灵小步快跑上六楼。
楼道内的灯光昏黄，用的是那种老式钨丝灯泡。
陈灵扶着掉漆的栏杆，脚踩着黏糊糊阶梯，每每向上迈步时，脚底下都会发出撕扯胶布的黏糊撕拉声。
撕拉撕拉！
撕拉撕拉！
“得亏楼里没老鼠，否则一粘一个准。”
吐槽了两句，陈灵便回到了六楼。
这幢老楼虽然不大，但每层都被分割出了六套单间租屋。
陈灵租的是601，十来平米，如果抛开品质不谈，该有的灶台马桶还是有的。
陈灵掏出了钥匙。
咔啦——
门锁打开的同时，突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闻着像是腐烂的尸体，恶臭至极。
陈灵吓得一哆嗦，后退了一大步，赶紧抬头看了一眼门牌。
601号。
“601没错啊！什么鬼玩意居然这么臭？”
陈灵慌忙推开房门，顺手按下了灯控开关。
可映入眼帘的，却依然是漆黑一片。
咔嗒咔嗒。
他反复拨弄了几次开关，但那灯管却没有一丝亮起的迹象。
回头看了一眼门外，走廊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跳闸了还是保险丝烧了？”
家里没有电，陈灵不用想也知道，恶臭肯定来自冰箱。
要搁以前，即便再脏再臭，陈灵也会亲自清理。
可今非昔比了。
陈灵拍了拍干瘪的挎包，微微一笑后，掏出了手机，美滋滋的瞅了一眼详细收支。
+1000元。
+350元。
+580元。
+1400元。
……
一连二三十页净收入，看得陈灵仿佛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个月还在工地打灰，风吹日晒，一天累死累活，撑死也就挣五百。
日薪五百听着似乎不错，三十天就是一万五。
月薪过万，这还有啥不满足的？
是啊，但那也得有工开才行。
工地上班的时候，累的时候能累死人，闲的时候却又能闲死人。
一年平均下来，其实也就三五千块一个月。
就这，还得看包工头的腿脚利不利索。
但凡包工头的腿脚利索一丁点，他一润，全都白干。
“唉，算了，又黑又臭，不如等会手机上消费个家政服务来的舒坦。”
这时的陈灵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干瘪的单肩挎包内空无一物，他想起了一句俗话：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
呼——
半躺床上数钱正嗨的陈灵深呼了一口气，喃喃着总结这些天的经验。
“无论卖什么都得先有流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些天用吸管冒充香烟，然后在禁止吸烟区为广大群众创造道德制高点这招，虽然还不赖……”
“只是空间有限，能挤到前头吃瓜的人总会有个上限。”
“而且禁止吸烟区基本都是公众场合，哪哪都有管理者，就好比上次那个男乘务。”
“不过……似乎问题最大的还是产品。”
“就算鼓包电池手办火了，那被复刻玩烂也是迟早的事。”
“呃…”
才发了一笔小财的陈灵，不知疲倦地陷入了深度思考。
此时的他，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正身处恶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