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初染山巅。
一道土黄色的身影,如同撕裂晨雾的利箭,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稳稳落在黄花观的山门前。
来人是一位面容粗犷、身形敦实、壮硕如铁墩的汉子。
他约莫常人高矮,身披一件由无数细小坚韧鳞片缀成的黄褐色短褂,肌肉虬结的臂膀裸露在外,手中倒提一柄奇形分山凿。
汉子声如洪钟,震得观前古松枝叶簌簌:“奉山君老爷法旨,穿石前来听候黄花观老爷差遣!”
吴妄早已闻声迎出,见这穿石精悍勇猛,气度不凡,心中暗赞山君办事牢靠。
他拱手笑道:“穿石道友辛苦,山君前辈厚谊,在下感念,此番需劳道友帮忙。”
穿石蒲扇般的大手重重一拍胸脯,鳞甲短褂发出铿锵金铁之声:
“打洞引水,开山截脉,此乃俺老本行,老爷但有吩咐,水里火里,绝不皱半下眉头。”
这话豪气干云,尽显山野精怪的直爽本色。
随即,吴妄将需要从寒鸦涧截脉移泉,打洞引水进入道观等具体事宜一一分说。
穿石听罢,非但不惧繁难,反而双眼放光,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手中分山凿舞了个花。
当即笑道:“妙极...妙极..截脉移泉、开洞引水、开壁凿窖,这活儿听着就带劲,老爷您前头引路,俺这就让那些石头乖乖听话!”
吴妄先拜托穿石在丹房旁边的山壁旁开一个深入山壁数十丈、宽敞稳固的圆形地窖,为蜘蛛姐妹布阵牵引地火做场地。
穿石提着分山凿没一会就完成。
吴妄再亲自引路,穿石紧随其后,足下生风,踏地沉稳有力。
目的地便是那阴风飒飒、寒气刺骨的寒鸦涧。
吴妄与穿石站在边上往下看,此涧深百丈,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凿,一股极寒之气扑面而来。
两人跃入涧底,吴妄打量着周围环境。
泉眼在涧底一侧,贴着崖壁,不过丈许方圆,泉水幽蓝,寒气氤氲升腾,凝结成淡淡白雾散在涧底。
数十只通体漆黑、眼珠猩红的寒鸦妖栖息在涧底岩缝中,发出刺耳聒噪的‘呱呱’声,警惕地盯着闯入者。
穿石环眼一瞪,对那群聒噪的寒鸦视若无睹,大步走到泉眼旁丈余处选定位置道:“老爷,就这儿了?”
吴妄抱拳,“有劳道友!”
“那您瞧好,俺这就下去把这寒泉挖出来。”
吴妄怕他将整个寒泉都给挖了,赶紧出声道:“截一半就行了,不然这些寒鸦无处生存。”
寒泉的形成是由地脉在一些特殊的地理位置经过岁月凝结出至寒的地脉结晶,再加上地底水源囤积在此,从而自然形成。
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他知道,况且这属于山君管辖地盘。
山君如此相助,他也不能不懂事。
“好嘞!”
穿石应了一声,摇身一变,化作一只丈许长的穿山甲本体,身上鳞片泛着金属光泽,寒光凛冽。
下一刻。
“铛!”的一声。
金石交鸣之声响彻幽涧,火星四溅中,穿石轻松钻入距离寒泉一丈外的地下。
这些寒鸦被这动静惊扰,惊得呱呱乱叫,扑棱着翅膀在涧中乱飞,但无一只敢俯冲下来攻击。
吴妄站在原地,周身散发一丝属于铸就妖丹大妖的强大气息。
骇得这些寒鸦惊恐不安,纷纷缩回岩缝,不敢露头。
吴妄在此处等待半晌,下方洞中传来一声大喝:“老爷,帮忙!”
吴妄双手搭在泉眼边上的石台上,腰马合一,运气用力一抬。
“起!”
“轰隆隆!”
涧中山摇地动,碎石从上方不断掉下,有些落在吴妄头顶,他也不碍事,继续发力。
岩缝中的寒鸦更加不敢动,全都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咔咔’声不断响起,寒泉中的泉水轰然一荡,吴妄拉着半截泉眼冲天而起。
泉眼下方连接一节丈许长,晶莹剔透,灵气氤氲的至寒地脉结晶外加一小节地脉。
这节地脉是横向从原本地脉中挖出一个凹槽,并未直接切断,对下方庞大的地脉来说影响不大,唯一的影响就是寒鸦涧的寒泉底下的至寒地脉结晶少了一半。
吴妄带着这半块寒泉化作虹光向着黄花观飞去,穿石紧随其后。
两人到达黄花观后。
穿石按照吴妄的要求放置寒泉,使寒泉上带着的地脉与万毒岭的地脉相连。
只要一会将玉带河的山泉引来,分入一股连入其中,这寒泉有一半寒鸦涧寒泉的至寒地脉结晶,这处移植而来的寒泉就算‘活了’。
吴妄看着面前寒气升腾的半丈寒泉,露出欣喜之色,转身对一旁的穿石抱拳一礼:
“感谢穿石兄,若没有你的帮助,在下想完成这些,不知还需多少麻烦。”
穿石却是嘿嘿笑着说:“老爷谬赞,俺在山君麾下一直帮山君梳理地脉,开山引流,这不过小事一桩。”
不远处,蜘蛛姐妹与小蟾三妖也在全力协助素蛛在地窖中用阵法牵引丹房地火。
黄花观这几项工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如今天色还早,那咱们继续将玉带河的山泉引来如何?”
“好嘞!”
两人来到玉带河源头。
此处山清水秀,一道清冽的山泉自石缝中汩汩涌出,汇成溪流。
穿石选定引水点,这次没有变化本体,而是用手中分山凿展现神威。
坚硬的山岩在其手中分山凿下,如同松软的泥土,一条隐蔽于地表之下、宽窄适中、内壁光滑的岩石暗渠迅速成形。
如同一条沉睡的土龙,蜿蜒着向黄花观后山方向延伸而去。
开凿过程无波折,唯有山泉叮咚与凿石之声相和。
黄花观后山,吴妄早已选好位置。
穿石引着暗渠之水至此,引导水流注入一个早已挖好的圆形水潭中,穿石分出一股引入寒泉。
清澈冰凉的山泉注入潭中,迅速灌满,波光粼粼,水汽带着山野的清新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蜘蛛姐妹那边,也将黄花观底下的火脉牵引上来。
丹房旁的山壁地窖中,里面阵法为引,地火升腾。
用阵法可调节地火大小,窖内温度可控,土壤温热赤红,正是赤阳参生长的绝佳温床。
三处工程,在穿石鬼神莫测的开山截脉神通与几姐妹精准的阵法配合下,竟在一日之内尽数功成。
穿石虽消耗不小,却精神奕奕,显然这力撼山岳的活计正合他脾胃。
吴妄看着眼前连通的三处灵脉节点,心中亦是豪情涌动。
灵泉地火,活水归流,黄花观根基,自此将再上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