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峰回路转,总兵还是我

周自谋仿佛看到两个人诚惶诚恐认错,然后自己宽宏大量,先饶恕一回。

然而,并没有。

二人不仅没有惶恐,眼里居然颇为不忿。

狗东西,狗胆包天。

“刘心宽,你身为校尉,擅离职守罪加一等,本官罚你塔楼站岗三个月,以儆效尤。”

“押司高山河,罚俸一年。”

“你二人可有不服?”

忍无可忍,周自谋强压愤怒,表面淡漠。

“你……”

刘心宽气的脑仁子生疼。

穿的人模狗样,装你娘的狗官。

可惜,刘心宽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池晓丰就拦在身前,示意他闭嘴。

“周大人你明察,他二人没有擅离职守,是我准许的假。”

池晓丰道。

“请假条子呢?本官看看。”

周自谋皮笑肉不笑。

“没有条子。”

池晓丰愣了一下,开口说道。

事实上,请假十天以下,大多口头说一声。

周自谋也经常请假,周自谋也有亲戚吃空饷,池晓丰一视同仁,也是口头准许,并没有为难过一次。

“没有条子,就敢随意许假,这是纵容手下吃空饷。”

“池总兵你已经是戴罪之身,还是多想想再替人开脱,免得罪加一等。”

周自谋眼里难掩得意。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随口一句话,决定别人命运。

欺负人,真的很爽。

“好,我认了,是我玩忽职守,和他二人无关!”

池晓丰自嘲一笑。

认与不认,区别不大。

除非有大机缘,自己这辈子的仕途已经结束了。

伴君如伴虎,那是高官才有的资格。

如他这种蝼蚁小官,圣上喘口气,足够你灰飞烟灭。

“既然如此,本官将如实上报刑部,可别怪本官不念旧情。”

周自谋铁面无私。

……

传旨太监本已经要离开,听闻几句对话,其中恩恩怨怨,就明白了个大概。

能伺候到皇帝,哪个不是人精。

梁太监有点看不惯周自谋:“都是同僚,谁也不会永远起高楼,谁也保证不了一辈子楼不塌,又何苦呢!”

公鸭嗓响起,所有人视线转移。

“梁公公说的是。”

周自谋笑盈盈抱拳弯腰,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这群太监,连内阁大员都不敢轻易得罪。

但他只是表面应承,该告状,还是要告。

官场铁律,趁你病,绝对得要你的命。

……

“你俩别冲动,该跪就跪,该表忠心就表,人要学会弯腰!”

池晓丰一副豁达模样,宽慰刘心宽和高山河。

刘心宽好说,年纪大了,随时可以告老还乡,无非是俸禄少一些。

最大的顾虑是高山河。

体弱多病,一旦离开天牢,能去哪里吃皇粮。

“你们学学他们,对新总兵多忠诚。”

池晓丰指了指其余几个校尉。

刑部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他们就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开始表忠心。

有的校尉还拿出证据,要帮周自谋坐实自己玩忽职守罪。

人为财死,他们也没错。

池晓丰看向周自谋,使劲捏了捏拳头,又轻轻松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周大人,那李山盟前脚刚死,后脚玉妃就得到消息,是不是你在给后宫通风报信?”

也怪自己过于自大,过于疏忽。

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完全有时间编织点借口甩锅,最多罚俸几年,不至于断了仕途。

“是!”

周自谋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梁太监公鸭嗓响起。

他听出来了,周自谋根本没计划给自己面子,还是要弄死池晓丰。

太监心眼小。

他不在意池晓丰,在意自己的面子。

“别白费口舌了,速速去寻找五趾玉蟾蜍吧,耽误了圣上的旨意,要以死谢罪的。”

周自谋心里恨死梁太监,可表情还是恭恭敬敬。

他咬着牙,只能嘲讽池晓丰,迁怒一下。

“呵呵呵,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古人诚不我欺!”

池晓丰朝梁太监抱了抱拳,又看了眼高山河,转身就走。

……

“池总兵,等等再走!”

没有池晓丰拦着,刘心宽终于能站出来说话。

“刘心宽,天牢只有周总兵一位大人,你胡言乱语什么!如果老眼昏花,就早点告老还乡,还能留个体面。”

宫校尉站出来,斥责刘心宽。

事实上,这也是刘心宽接下来的下场。

宫三洋洋得意,机智如我,终于第一时间站出来立功了。

校尉们也不容易,手下的狱卒都想升官,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出三个月,天牢中层就会换血,自己得早早立下投名状。

其他校尉慢了一步,急的牙疼。

“宫三,你先闭嘴吧,有你拍马屁的时候。”

刘心宽狠了眼同僚:“池大人,您秘差我和高押司寻找五趾玉蟾蜍,幸不辱命,我二人找回来了。”

他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玉盒子。

也没有拿给池晓丰,而是恭恭敬敬,托举在梁太监身前。

蟾蜍是赏赐给玉妃的宝物,他们没资格触碰:“公公,自从李山盟被关押在天牢,池总兵日夜审讯,不敢有片刻耽搁,终于审出一些线索,我等担心走漏风声,一直在秘密寻找。”

“请梁公公鉴定真伪。”

……

地牢的空气凝固了。

玉盒打开的一瞬间,奇香驱散了恶臭,明显是宝物。

校尉们没有一个傻子,五趾玉蟾蜍的特征早就滚瓜烂熟,此时嗅到奇香,心里已然是有了答案。

各种念头在心头涌起,滋味复杂。

这下,完了。

池晓丰转瞬杀回天牢,这次不是代理,而是正式总兵,手握生杀大权。

该死!

这是什么心机,居然瞒着所有人,秘密寻找五趾玉蟾蜍。

锦衣卫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个代理牢头,居然成功了。

……

“恭喜池大人,恭喜!”

“池大人,你等着领赏吧,恭喜恭喜。”

一声尖叫响彻天牢,惊中有喜,喜中又惊。

找回五趾玉蟾蜍,他们这群太监也能松一口气。

池晓丰有点回不过神来,这一幕仿佛是在做梦。

高山河上前一步:“这一路上,刘校尉九死一生,反贼的消息比皇上还要灵通,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不知道天牢谁在吃里扒外。”

“刘校尉为夺回五趾玉蟾蜍,血战叛军三百人,当场格杀对方191人,重伤70余人,其余轻伤逃窜,经此一战,刘校尉身负重伤,奇经八脉全部断裂,疗伤都是一笔大数字。”

话音落下,众人全部望着刘心宽。

如此生猛?

可看样子……不像是重伤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高山河转头看向周自谋:“敢问周总兵,李山盟死在天牢的消息,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

……

池晓丰终于回过神来:

“除了梁公公一行人之外,天牢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等待刑部自查。”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刘心宽和高山河能拿回五趾玉蟾蜍。

总归,自己绝境逆袭了。

再不弄死周自谋,更待何时?

同时,他也感慨高山河成长之快。

玩笔杆子的,心思就是多。

刘心宽也愣了一会,他没想到高山河这么敢吹。

“噗……”

刘心宽顺势吐血,接上了高山河的戏。

……

“二位辛苦,杂家自会如实禀告圣上,禀告娘娘。”

梁公公点点头。

“池总兵,有没有几颗金豆子。”

高山河小声问道。

“有!”

池晓丰点点头。

准备离开京都,自然要带足盘缠。

“公公,您也太不小心了,您的袋子掉地上了。”

高山河把布袋子丢在梁公公脚下,又捡起来,擦了擦浮土。

“你这小东西……眼睛也忒尖了些,杂家记住你了。”

梁公公仿佛一只大公鸡,昂着头走出天牢。

……

咚!

周自谋双膝一软,整个人摊在墙角。

崭新的甲胄,占满了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