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调兵遣将

“怎么了？”

百里骜立马注意到眼前三人难看的脸色，不禁心头一紧，脱口问道。

“你们不会…也吃鱼了吧？”

“我们没有…”

公孙廉艰难抬头，声音沙哑道：

“但是今天蜃楼号上，也捕了很多鱼…”

一想到此刻蜃楼号上可能发生的惨状，他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那些，可都是他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啊！

“该死！”

闻此言，百里骜猛地一拳砸在坚实的木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鹏越，这事怨我！要是我早发现鱼有问题，及时给你们示警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他牙关紧咬，脸上尽是懊悔与自责。

“不，百里司马，此事与你无关！”

一旁默不作声的陶九川突然开口，适时地插话进来，将众人的思绪强行拉回问题的核心。

“这一切，究其根源，都是那帮方士惹的祸！”

“方士？”

随着这二字一出口，百里骜露出片刻迟疑。

他看着陶九川笃定的表情，随即便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快说！到底怎么了？和方士又有什么缘故？”

百里骜面色阴沉，焦急地询问道。

迎着他急迫的目光，陶九川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的讲述起来他们这段时间所遭遇的离奇事件。

从徐福闭关、方士主导的诡异仪式，再到他们如何发现航行偏离，最终推断出身处的这片海域是“亡海”的全部过程…

当听完陶九川的陈述，百里骜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嘴角肌肉抽动，怒吼道：

“该死！我早就知道这帮白幡杆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怪不得！怪不得这海里的鱼如此古怪，原来这整片海本身就有问题！是绝地！是死域！”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这个平日里以沉稳著称的将领，此刻也忍不住感到一阵强烈怨愤和后怕。

他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强行压下沸腾的怒火。

望着陶九川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眼神中重新燃起军人的决断。

“陶太史，说吧，你们今晚冒险前来，是有什么计划？需要我百里骜怎么做？”

百里骜极其聪明，一语便点破了核心。

从这短短的片刻谈话里，他已经反应过来几人深夜至此的真正目的，绝非是只通报死海情况这般简单。

“百里司马明鉴。”

闻此言，陶九川心中稍定，立刻接口道：

“如今徐福应当尚在闭关，眼下方士群龙无首，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趁其不备！控制住那帮主持仪式的方士！”

“百里司马，我们今夜前来是想借你的兵！只需控制住他们，掌握主动，便有望阻止更深的祸患，甚至找到脱离这片死海的办法！”

他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同时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百里骜，时刻观察着他的表情。

此事干系太大，等同于武装对抗徐福的权威，他也没有把握确定这位太尉府的重将会作何抉择。

“子疾！别犹豫了！想想那些正在受苦的兵！想想我们所有人的命！”

一旁的公孙廉也在这时帮忙出声道。

他脾气火爆，此刻只想快点杀回蜃楼解救部下。

“…”

百里骜并没有回话，舱内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在这无比焦灼的氛围中，时间仿佛凝固。

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依次扫过，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晃动的人影，那是他麾下正在痛苦挣扎的士兵。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呵。”

他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视线重新落在陶九川身上，毫不掩饰的赞许道：

“我原以为，陶太史只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墨客，没想到，竟也有能这般洞察乾坤的慧眼和孤注一掷的胆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面对三人斩钉截铁道：

“好！今日这事…算我百里骜一份！咱们跟那帮白幡杆子干了！”

“百里司马高义！”

此话一出，三人心头的一块巨石瞬间落地！

但看着对方布满血丝的双眼，陶九川不禁又担忧道：

“百里司马，我们十分感谢你在此时能伸出援手…”

“只是，你与麾下的兄弟方才经历疫病之乱，精力耗损甚巨，身体吃得消吗？是否要先稍作休整？”

“无妨！”

百里骜大手一挥，断然拒绝，眉宇间尽是军人特有的刚毅。

“兵贵神速！我若在此多耽搁半刻，蜃楼号上，乃至其他船上的弟兄，就不知要多受多少苦楚，多添多少危险！此事拖不得！”

他霍然起身，动作虽有些疲惫的滞涩，不过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宋山！”他朝着舱外沉声唤道。

“下官在！”副官宋山应声迅速推门而入。

“立刻清点船上所有未染疫、尚能行动的兄弟！配齐甲胄兵刃，集结待命！准备随我去办一件大事！”

百里骜的命令简洁有力，不容置疑。

“是！”

宋山没有任何犹豫，抱拳领命，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军令如山，他早已习惯不问缘由。

“诸位。”，百里骜转向陶九川三人，“稍待片刻，我们即刻出发！”

“全凭百里司马调遣！”

陶九川、公孙廉、孙虎三人齐齐抱拳道！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流逝。

不过盏茶功夫，全副武装的宋山再次返回，脸上带着一丝凝重道：

“司马！已清点完毕，受疫病所累，眼下能立刻行动的兄弟，还剩三十七人！

“兄弟们已全数披甲执锐，就在甲板集结，只等您号令！”

这三十七人，已经是在大规模疫病爆发后，他能搜罗出的全部战力，极限中的极限。

“好！事不宜迟！”

身为指挥官百里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抓起案上的佩刀挎在腰间，一马当先的走向舱门。

“出发！”

一行人按照人员分布迅速登上几艘小艇，在渐白的天光中朝着庞大的蜃楼号疾驰而去。

…

“对了，陶太史。”

在船行途中，百里骜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腰间解下一物对陶九川说道：

“你是文官，接下来的场面，刀剑无眼，凶险难测。”

“这个给你拿着，紧要关头，或可防身。”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将一把保养精良、泛着冰冷光泽的青铜手弩递了过来。

“多谢百里司马！”

陶九川闻言心头一暖，双手郑重地接过这把沉甸甸的青铜手弩。

冰冷的金属触感入手，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

弩身线条流畅，显然不是凡品。

有了这件利器，无疑是大大增添了他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的自保能力。

百里骜此人，不仅勇毅果决，心思亦十分细腻。

…

天光，终于彻底撕破了墨色的海幕，将微弱的晨光洒向这支沉默疾行的小艇。

前方，一艘巨大的楼船轮廓，正在缓缓显露而出…

黎明将至，死海无声。

蜃楼，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