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味，掠过江城的路路，霓虹灯牌在轻薄的雾气中朦朦胧胧。
陆晞攥着脖颈处的钥匙吊坠，金属余温透过皮肤渗入血液，让他不自觉心跳加速。方才钥匙认主时的奇异变化仍让他不断回想。
那块裂了缝的工牌，竟是了一把残缺的钥匙。
薛溯拽着两人拐进便利店侧巷，冰刀在水泥地上划出火星。
“子时三刻昙蚀浓度最高，再被魆盯上可不止挨顿揍这么简单。”他刻意忽略余夏投来的疑惑目光。
方才在巷子里，他看见陆晞后颈闪过鳞片的微光。
锈迹斑斑的防火门被薛溯用溯金之力震开，腐木断裂声惊飞檐下栖息的夜枭。
里面是一个漆黑的楼道，看样子是向下通行的。
“不是……”
陆晞微微惊呼，他怎么不知道父亲留给自己的便利店还有这么个地下空间。
“看来这个店长当的不够称职。”
薛溯调侃道。
他放下二人，向楼梯下走去，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跟上来。
地下室内弥漫着陈年纸墨与铁锈混合的气息，蛛网覆盖的货架后，半截青铜烛台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陆晞瞳孔微缩，那烛台底座雕刻的饕餮纹，竟与他钥匙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小心！”余夏突然拽住他手腕。
空气骤然扭曲，货架上的矿泉水瓶诡异地悬浮而起，瓶中液体凝成冰锥刺向三人。
薛溯冷哼一声，指尖迸发银色的金属丝线将冰锥绞成齑粉，却在触及扭曲空间的刹那被腐蚀出焦黑痕迹。
“是九曜司镜阵的残留。”薛溯抹去溅在脸上的冰晶碎屑，目光扫过墙角逐渐显现的青铜残片，“他们在便利店设过观测点。”
“九曜司？九曜司是什么地方？”陆晞抓住话语中的重点。
“没时间解释了，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又是这句敷衍的回答。
薛溯突然按住陆晞肩膀，“小子，试试用钥匙共鸣。”
陆晞迟疑着将钥匙贴近墙面，金属表面纹路突然流淌出液态金光。整面墙壁轰然翻转，露出隐藏的暗室。
幽蓝荧光从地下渗出，照亮满墙的古籍与电子设备。
一卷泛黄的《山海经》残卷。
残卷旁，堆放着一个类似于电子秤的金属仪器，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我还以为我走不到这里了。余夏，我之前给你的手环呢？放上去。”
薛溯看着余夏说道。
余夏从口袋中掏出琥珀手环，掏出的瞬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环发出微弱的震颤。
她将手环放上仪器。
骤然间，青铜罗盘与用红线标记的地图重叠，上面赫然标注着青丘、归墟等秘境的现实坐标。
“这是……”余夏的惊呼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
数十块显示屏同时亮起雪花屏，紧接着便利店收银机自动打印出一行歪斜的字符：【危险将至速启应龙密钥】。
薛溯脸色骤变，他扯下墙上的《西山经》残卷，露出后面潦草的计算草稿。
那些公式里反复出现“熵化”“珞污染”与“溯金之力”的符号。
“有人在这里研究我的诅咒。”薛溯的声音发紧，指尖抚过草稿纸上的血指纹，“这些数据……只有我父亲知道。”
他突然剧烈咳嗽，金属碎屑从嘴角飞溅而出，落在地面竟腐蚀出细小坑洞。
事发突然，陆晞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大脑一阵混乱，钥匙吊坠突然变得滚烫。
地下室的空气开始扭曲，他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应龙虚影在云雾中盘旋，青铜神树的枝叶滴落着金色液体，还有……父亲临终前塞给他工牌时颤抖的手。
记忆如潮水涌来，他踉跄着扶住操作台，发现抽屉里躺着半张烧焦的照片。
照片上，幼年的自己正被两个穿着奇怪服饰的人抱在怀中。
“这两个人是谁？”
薛溯看见了这张照片。
“是九曜司的衣服！”
“血祭密钥！”
薛溯突然抓住陆晞手腕，目光落在他手背被划伤的伤口上。
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地面突然浮现出北斗七星图案，那些血珠沿着纹路汇聚，在中央凝成一枚微型青铜钥匙。
“九曜司在收集觉醒者的血脉，他们想重启归墟！”
话音未落，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裂缝渗出黑色雾气。熟悉的窸窸窣窣声从通风管道传来，数十双猩红瞳孔在黑暗中亮起。
余夏迅速掏出便利店的强光手电筒，光束扫过之处，魆的鳞片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攻击关节！”余夏甩出用便利店胶带临时制作的绳索，缠住魆的后腿，“它们的珞污染部位在第一节脊椎！”
她的手腕被利爪擦过，鲜血滴落的瞬间，地面突然浮现出闪电般的神纹，将周围的魆震退半步。
薛溯的瞳孔泛起金芒，操控货架上的金属物品组成囚笼。
但随着使用力量，他的指甲开始变成青黑色，说话时嘴角溢出更多细碎的金属碎屑：“小子！别装傻了！我知道就算你不把身体里的那个家伙放出来，你也能操控能力！快！攻击珞的污染源！”
激战正酣时，地下室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
尘封的保险柜自动开启，露出半截刻满甲骨文的青铜玉简。
陆晞的钥匙不受控制地飞向玉简，两者触碰的刹那，整个空间扭曲成太极阴阳鱼图案。
薛溯的金属化蔓延至脖颈，强撑着夺过将玉简，连带着自己的手机塞进陆晞手中：“带着这个走！不要过多的让你身体的另一股力量出来！九曜司的目标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化作一座金人。
余夏含着眼泪，扯断薛溯衣角，布料下露出的皮肤布满龟裂的金属纹路。
陆晞将钥匙插入玉简凹槽，地下室穹顶轰然洞开，月光与珞污染的黑雾在空中碰撞出彩虹般的光晕。
当两人爬出地下室时，一道电子音突然从薛溯遗留的手机中炸响。
“检测到二十个魆的生命信号！他们从地铁隧道包抄过来了！我正在黑进九曜司的防御系统，坚持住！”
…………
江城的夜空已被九曜司的青铜镜阵染成诡异的青绿色。
街道上，醒着游荡的普通市民茫然地重复着机械动作。
他们的记忆正在被镜阵改写。余夏打开手机，相册里数百张昙蚀照片突然自动排序，组成一幅完整的归墟地图。
“薛溯……”余夏抚摸着手中的布料，上面残留的金属碎屑在月光下闪烁。
“在你昏迷的期间，他讲了很多。他说，他的能力过度的使用，会让自己金属化，也就是熵化，这是一种诅咒。他还说，熵化是可以逆转的。”
她抬头望向天空，镜阵边缘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
“等解决这次危机，我们一定能找到救他的办法。”
陆晞望着手中的手机和玉简。
他们才得知，薛溯能够一直跟着他们，并且知道九曜司人员的动向，靠的就是手机中电子音的主人。
陈墨，一名不知名的黑客。
他没有过多的自我介绍，得知薛溯的情况后只是很简单的“哦”了一声，然后让陆晞他们放心，现在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安危。
陈墨让他们赶紧进地铁站。
地铁站内有他留下的逃生路径。
陆晞将钥匙吊坠贴在心口，金属与皮肤接触的瞬间，他仿佛又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呢喃。
远处传来魆的嘶鸣，混着九曜司的法器嗡鸣，在江城上空织成末日的序曲。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地铁站废墟走去。
而在城市另一端，玄冥把玩着祁墨带回的骨液注射器，半阴半阳的笑声回荡在罗睺司总部。
“有趣，应龙与雷泽的血脉居然产生了共鸣。”
他望向巨大的全息屏幕，上面实时播放着陆晞等人的行动轨迹，“加大镜阵功率，这次，绝不能让归墟的钥匙落入他们手中。”
黑雾中，某个巨大的阴影缓缓睁开猩红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