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百态

不管别人怎么想，孟少陵是不允许自己手下这批人饿死的。

坏消息是不少，但好消息也不是没有。

起码他搞明白了，倭寇那边偷粮的能力并不是没有限制的，对方似乎只能偷谋片区域内的粮食。

一座粮库，两座粮库他偷的掉，但一城的粮食，对方不太能偷干净。

孟少陵再次坐上了吉普，带领车队四处“化缘”。

“老乡，有没有多余的粮食，我们拿金子和你们换？”

“没有没有，你别过来！”

“我们是朝廷派来抗倭的，有我们在长阳就丢不了，您听声音是本地人吧？就当为了乡土帮帮我们吧？”

“帮不起。”

无论孟少陵舌灿莲花还是怎么着，都没一个人愿意捐粮资助他们先锋营。

长阳如今已经差不多快是一座空城了，本来就不太能遇到人，遇到的人基本也都没粮，除非孟少陵也像之前本地的洋枪队一样，把枪顶在这些人脑门上。

不然是决计借不到粮的。

他心里最后那点侥幸差一点就要被磨没了，忽然，街边有人向他们招手。

边招手边吆喝，“各位军爷里面请啊！”

孟少陵循声看去，只见“应天客栈”四个大字，说话的应该是客栈的伙计，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抹布。

“你们家还开业？”

伙计满脸堆笑，“本来是关门了，后厨粮食也不多，是掌柜的留下来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的。”

“但这不是军爷们入城了吗？我家掌柜向来爱国，刚隔着院子听各位到处借粮，不忍英雄挨饿，故而叫我开门迎客。”

“粮我们捐不了，但饭我们能给各位军爷做一顿。”

“我们有三四十个人。”孟少陵犹豫道。

“够！各位军爷敞开了吃，一顿饱饭我们管的起。”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孟少陵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当即下令停车，让所有人入店就餐。

“不留人看车吗？”黄慧林提醒道。

运兵车上有备用的油桶，成箱成箱的炮弹，以及其他重要物资，丢了的话可不好补给。

“你倒是提醒我了。”孟少陵摸了摸下巴，佯装思考。

“那就你留下吧。”

黄慧林：“……”

她就多嘴问这句。

……

应天客栈很大，一楼二楼加起来摆了十六张桌子，每张桌子坐四个人，那加起来够招待六十四个人了。

先锋营这群人完全不用担心没座，全落位之后这儿还宽敞着呢。

掌柜的一看就是个能做大生意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支军队是谁主事，亲自拿着抹布过来，帮孟少陵擦了遍面前的桌子。

“小店久不开业，落灰比较大，您见谅。”

“无妨。”

凳子上的灰也不小，一坐一屁股印，不过如今身在军旅，这点小事却是用不着纠结。

孟少陵注意到二楼东面的那张桌子灰比较小，便有意无意的问了句：“掌柜的店里还有客吗？”

掌柜的苦笑了一声，“早就关门了，城里一缺粮，客栈是最早遭殃的。”

他注意到了孟少陵之前的眼神，故而多解释了一句。

“我和两个伙计躲在店里相依为命，您看的那张桌子干净，但是染了我们午食的味儿，您要不介意，想搬去那儿也行。”

“算了，不必如此麻烦。”

说到这儿，孟少陵露出了自己善意的微笑，“不知掌柜的贵姓？”

“免贵姓刘。”

“刘掌柜啊，不错。”孟少陵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明大义，实乃忠义之辈，此战功成我必上奏朝廷，赏你一个县令之职。”

“至于现在嘛，能给你的不多，一桌饭一根金条。”

在孟少陵的示意下，赵立圣将十根金条放在了桌子上，一把推给掌柜的。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掌柜也不多废话，拿了金子就直奔后厨，看起来为了尽快上菜，他打算去cos一手厨子。

……

应天客栈，后厨。

“掌柜的，真要把菜上满？”伙计有些不太舍得。

“废话。”

“可……这是我们最后一点粮啊！”

刘掌柜一汤勺敲在了伙计头上，骂道：“你就是不长脑子。”

“武士大人已经快打过来了，我们还有必要留粮食吗？你别忘了咱们现在这点儿粮食是谁给的。”

伙计小声嘟囔道：“是武士大人给的没错，但……但您也不用这么冒险吧？”

武士大人来城里办事，给他们做两顿饭得了，完全没必要招惹那群当兵的。

从刚才开始他眼睛就跳个不停，总感觉今天掌柜的选择会给这里招来祸端。

刘掌柜可不管他这那的，一边熬汤，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拆开就往汤里倒。

这是市面上最好的蒙汗药，牛都扛不住，就更别说人了，倒进汤里，品一口就得倒。

他疯狂的搅动汤勺，口中念念有词：“帮武士大人做两顿饭算什么功劳？”

“长阳是他们的，天下也将是他们的，牛儿你没读过书，看不懂局势。”

“这不是侵略，这是改朝换代！”

“仅仅帮他们做两顿饭能在新朝换到什么？什么都换不到！我们一辈子都只能是现在这样。”

“但如果我们参与进了他们征服天下的路程，比如‘擒获了一群旧朝先锋’之类的，将来论功行赏，我们都得是国臣！”

“这……能一样吗……”伙计的还是有些想不通。

“武士大人们的语言我们根本听不懂，他们不像是汉人，也不像是其他同族，这能算是同族之间的改朝换代吗？”

“算！当然算！”掌柜的双眼通红，继续加大药量。

“武士大人也是黄皮肤，又不是那群金发碧眼的洋鬼子，他们是正统，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人。”

“牛儿你不懂，元太祖当年都做不到五百人速占一州，他们绝对是改朝换代的一世天命！”

刘掌柜并不知道这个天下有多大，他只知道在以往的历史中，王朝末年就是新朝开始。

宋亡在了外族手里，这天下不还是天下？

总说亡国灭种那么夸张，世事哪会那么遭。

起码在刘掌柜了解到的情报中，有很多人都在武士大人占领的城市生活的很好。

只要认可他们的统治，只要不与旧朝同流合污就行了。

而这……正是刘掌柜现在在做的事。

他要药翻这群旧时代的残党，用他们的首级换取自己踏往新时代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