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荆棘·玫瑰

暮春的雨丝斜斜划过迈巴赫车窗,在防弹玻璃上拖出蜿蜒的银痕。柳清雪将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后视镜里逐渐清晰的傅家老宅如同蛰伏的巨兽。青灰色石墙上爬满凌霄花,猩红花瓣在雨幕中洇成血雾,让她想起昨夜在父亲书房看到的财务报表——那些触目惊心的赤字,就像此刻碾碎在车轮下的花瓣。

“小姐,傅总说今晚有贵客。“管家递来丝帕时,她看见自己指尖的蔻丹已经斑驳。后视镜里倒映着补妆镜中的美人,眼尾绯色像是要灼穿冰雕玉砌的皮囊。三小时前注射的镇痛剂还在血管里游走,胃癌晚期的诊断书此刻正躺在她爱马仕手袋夹层。

宴会厅水晶吊灯坠落的光斑里,傅瑾年正与某位政要碰杯。黑色西装沿着倒三角身材收束出凌厉线条,袖扣折射的冷光比他的眼神更锋利。柳清雪抚平香槟色礼服腰间的褶皱,缎面下藏着术后未愈的刀疤。三年前那个雪夜,他就是这样站在傅氏集团顶楼,将联姻协议甩在梨花木桌上:“柳小姐要当傅太太,总得拿出些诚意。“

此刻他转头望来,目光掠过她锁骨间的蓝钻项链。这是傅家传给长媳的“海洋之心“,此刻却像枷锁般将皮肤灼出红痕。柳清雪端起侍者托盘中的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杯中晃出细碎星光。暗处有镁光灯闪烁,她刻意将戴着翡翠镯的左手搭在傅瑾年椅背——明日财经头条的配图需要这种虚伪的亲密。

“傅太太今天格外明艳。“林氏千金摇曳着酒红色鱼尾裙靠近,新做的水晶甲刮过她腕间玉镯,“听说瑾年上个月在苏黎世拍下整座古堡,就为了哄白小姐看极光?“空气中突然炸开柑橘调的香水味,柳清雪嗅出这是傅瑾年衬衫上常有的味道。

水晶杯在波斯地毯上碎裂的瞬间,柳清雪将玻璃碴攥进掌心。疼痛让她的微笑保持完美弧度:“林小姐可能不知道,瑾年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香槟色裙摆,晕染出暗红的花。

檀香混着雪松的气息突然笼罩下来,傅瑾年揽住她的腰肢。他拇指摩挲着她渗血的掌心,力度像在擦拭沾灰的瓷器:“怎么这么不小心?“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柳清雪却看见他另一只手在西装口袋盲打短信——锁屏界面是白薇妮穿着芭蕾舞裙的侧影。

宴会厅骤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刹那,落地窗外炸开蓝紫色烟花。S&N的字母在空中燃烧,那是白薇妮刚创立的珠宝品牌。傅瑾年的手机在胸腔位置震动,柳清雪贴着他昂贵的西装面料,听见语音消息里甜腻的喘息:“瑾年,烟花比那年冰岛的极光还美吧?“

雨幕中突然传来跑车轰鸣,柳清雪看着迈巴赫尾灯撕开雨帘。侍应生递来的热毛巾敷在掌心,她才发现翡翠镯内侧刻着微小的“NW1988“——这是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婴孩手镯,此刻却与白薇妮下午茶时炫耀的祖传玉镯编号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