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悬空,梅尔镇。
伊芙琳站在神圣屏障边缘,定定地朝密林山脉的方向望去。
茂密的树林里枝叶时不时摇晃,深处时不时有魔物一闪而过。
浑身长满兽毛和花草藤蔓的森林巨魔,顶着巨大犄角的麋鹿,成群结队的枯叶蝶……
但从密林里延伸而出的略微潮湿的黄土道路静悄悄,没有她期盼的马车从中驶过。
她从昨天傍晚开始等候,从夜晚到天明,日出到正午,依旧没有人到来。
“还没有来的话,他们应该是出事了。”罗夏走到身旁,看了一眼后断定。
伊芙琳原本因为焦虑握住的拳头又紧了紧,“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们可是三个序列六啊,能出什么事?”
罗夏同样愁眉不展,连序列六都栽了,是新出现的魔物导致的,还是那巢穴深处的存在出手了?
“或许只是因为遭遇意外被耽搁了吧,”伊芙琳依旧保存有希望,“如果今天晚上还是没到的话,我就写信给父亲求援……”
“只是,按照他的来信,维理丹瑟上下都局势紧张,高序列太稀少,低序列太弱,中序列在对抗地下城动乱是中流砥柱。”
“如果连序列六都无法处理密林山脉的情况,那只能请序列五,他们可是圣者之下的最强战力,这种局势下,要序列五离开战场来梅尔镇,我感觉很难。”
伊芙琳扭头,只见罗夏无喜无悲地定立,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她叹了口气,想来是因为米娅的事情。
距离米娅受到枯竭诅咒已经过去三天了,这期间罗夏基本全部都待在旅馆里,几乎不与人交流,最多就去教堂后庭看看米娅的情况。
想到罗夏三天前说他会找到祭祀用的七种植物,伊芙琳摇摇头,叹了口气。
“唉……”
她怎么不会知道罗夏的想法,但是……
“凭他那几只哥布林,怎么可能跑遍密林山脉寻找到祭祀用的植物?而且还是在如今的密林山脉。”
对于他的旦旦信誓,包括伊芙琳在内,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当真,只当他是安慰。
这三天一直待在旅馆,恰恰说明他自知能力有限,对诅咒无能为力,但没有谁会因此苛责或戏谑他,序列九的圣职者,在如今就是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不会像路奇那样就行。
想到这,伊芙琳顿时皱起眉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暗骂道:该死,时间又到了。
她再次望向深幽的密林小径,转身匆匆离去。
路奇走在街上,摇摇晃晃。
唔,一觉醒来又是正午了。
街道上的妖精都离他远远的。
“是独眼路奇!快跑!”小孩子大叫道。
“看起来好吓人……”妇人捂着嘴嘀咕。
“这方向,又是要去酒馆吧……”某个男性中年妖精对此见怪不怪。
他微微抬头,仅有的一只眼睛耷拉着眼皮,扫视一圈周围的路人,无论男女,都“呀”一声,移走目光,匆匆远离。
独眼路奇,是他如今的绰号。
他知道这个绰号意味着什么,村民们用这个绰号警告邻人和孩童,看见独眼的那个家伙最好离得远远的。
最开始当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路奇倒是很清楚,不过也不怎么在意。
他行尸走肉般走着,耷拉着背,手臂摇晃。
酒馆老板匆忙从店里走了出来,就要将木门锁上。
拿着锁的手还在颤巍巍发抖。
看见这一幕,路奇瞬间直了直背,大步上前。
一只手拽住酒馆老板的衣领,另一只手推开店门,跨步入内。
老板惊恐地大叫一声,被甩到柜台边上。
路奇又恢复驼背的姿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柜台:“唔,老板,来一桶燕麦酒。”
酒馆老板支支吾吾地说:“冒险者大人,今天酒馆提前打烊了,我,我得关店了……”
咚,路奇重重地敲了下桌面,仅有的一只眼睛凶狠地看向老板,黑洞洞的左眼还有那杂乱肮脏的络腮胡更添几分骇人之感。
“凭什么老子一来就打烊?嗯?”
“不想被老子揍就赶紧给我拿酒!”
“这,这,冒险者大人,您喝太多了,这酒可是要慢慢用到过冬的……”
酒店老板委婉地说着,并没有提及他喝酒不给钱的事情。
路奇不在意酒馆老板的解释,直接扬起拳头欲势要揍。
老板惊叫一声,双手捂在脸前。
“快去拿酒!再多说一个字,这拳头就揍你脸上!”
酒馆老板敢怒不敢言,只得灰溜溜去拿酒。
哐!昏暗酒馆照入亮光,店门被推开。
门外黑发绿眼的男子赫然是伪装成诺瓦的伊芙琳。
“噢……”路奇无语地扬了扬手。
“特么的,老子今天一杯酒都还没喝呢。”
“那就别喝了,”伊芙琳走进来,“你每天都这样,害得老板生意都做不成了。”
“嗯嗯嗯。”路奇耸耸肩,不在意她说的话,准备离开酒馆,等一会再来。
伊芙琳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她也没法一直盯着他,只得皱着眉头道:“路奇,你没必要失去了一只眼睛就自暴自弃,‘审判之神’赐予你的战士职阶是让你守护王国,不是让你欺凌弱小的。”
脚步一顿,路奇那原本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消失,骤然变得凶狠暴怒起来。
“你特么说的什么屁话!”
“剑砍不中木桩的人是你吗?被哥布林挖掉眼睛的人是你吗?”路奇独眼怒睁,咬牙切齿地说,哥布林的发音尤其重。
伊芙琳本就烦躁,此刻也是怒了起来。
只见她挥出一记右勾拳,缺失的视野让路奇来不及闪躲,拳头锤击脸上,打得他嘴角渗血,翻倒在地。
“下次我再见你到酒馆一次,我就揍你一拳。”
留下这句话,伊芙琳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奇瘫倒在地上,眼皮耷拉,又回到那副颓废的模样。
“呼——”伊芙琳来到街道,松了口气平复心情。
突然,她看见行人匆匆往街口汇集而去。
耳边传来他们的话语。
“有新的冒险者来了!好像伤得很重。”
“听说起魔雾了?真的假的?”
她心神一震,快步跟随,很快,幽深的小径再次进入眼帘。
与刚才不同的是,道路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牧师长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