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牢重逢

黑衣人的脚步声在破败的道观内回荡，苏瑾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神像底座。婉儿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两人在阴影中一动不动。

“这里没人。”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继续往前追！”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瑾刚想松口气，突然手腕上的印记一阵剧痛，像被烙铁灼烧一般。她咬紧牙关，额头抵在潮湿的墙壁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王妃？”婉儿焦急地低声询问，“印记又发作了？”

苏瑾点点头，说不出话来。自从在铜镜中看到那个“自己”后，印记的疼痛越来越频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婉儿扶起苏瑾，小心地探头观察，“太子的人已经追到这里，说明他们知道您会来寻找周天师的遗物。”

苏瑾将刚刚发现的册子塞入怀中，茶盏中的热气已经消散，但触碰时仍能感受到一丝余温——就像有人刚刚放下它一样诡异。

两人从道观后门溜出，钻进茂密的山林。夕阳西下，树影婆娑，为她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现在去哪？”苏瑾低声问，手腕的疼痛稍有缓解。

婉儿咬着下唇思考片刻：“先回绣坊。我需要研究一下那面铜镜，也许能找到克制印记的方法。”

“不。”苏瑾突然站定，“我要去太子府。”

“什么？”婉儿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太危险了！”

“萧景煜可能在那里受苦。”苏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果镜中显示的是真的，太子打算在七星连珠之夜用七名少女的血完成某种仪式，那么萧景煜作为知道真相的人，处境只会更危险。”

婉儿还想劝阻，但看到苏瑾决绝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至少等天黑再说。而且...我们需要帮手。”

回到绣坊时，夜幕已经降临。婉儿点亮地下室的油灯，立刻开始准备各种奇怪的药材和符纸。

“你在做什么？”苏瑾好奇地问。

“激活铜镜的全部功能。”婉儿取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了一道，“需要守护者的血。”

鲜血滴在铜镜上，立刻被吸收，镜面泛起诡异的红光。婉儿快速念诵一段咒语，铜镜上的纹路逐一亮起，最后整个镜面变成一片血红色。

“看。”婉儿将铜镜转向苏瑾，“这是七星连珠之夜将会发生的景象。”

镜中浮现出一座古老的圆形祭坛，七根石柱环绕中央平台，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名少女。祭坛中央站着个黑袍人，正高举双手向天。天空中，七颗星辰排列成奇特的形状，投下血红色的光柱。

黑袍人缓缓转身，露出面容——竟然是周教授！或者说，是三百年前的周天师！他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光芒。

“老师...”苏瑾浑身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和蔼可亲、治学严谨的导师，竟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镜中景象继续变化，祭坛下方跪着一个人——太子！他双手捧着一个熟悉的物件：凤凰玉簪！周天师接过玉簪，突然将尖端刺入太子眉心。太子的身体剧烈抽搐，却没有流血，反而从七窍中冒出黑烟...

景象到此戛然而止，铜镜恢复普通模样。婉儿脸色惨白：“太子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周天师！他想用太子的身体作为容器！”

苏瑾脑中一片混乱。如果周教授一直在操控这一切，那么她的穿越、与萧景煜的相遇、甚至手腕上的印记...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还有更可怕的。”婉儿声音颤抖，“如果周天师需要‘容器’，说明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活人了。他可能是借由某种邪术，让自己的灵魂跨越了三百年时光...”

苏瑾突然想起怀中的册子，急忙取出翻阅。在最后一页的角落，她发现一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时空穿越需付出代价，肉身无法长存，唯灵魂可借容器延续...”

“所以周教授...周天师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容器？”苏瑾恍然大悟，“太子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婉儿点点头：“恐怕是的。但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您和王爷？”

苏瑾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因为双生圣女的力量...周天师需要这种力量来完成某种更大的阴谋。而萧景煜...他的母妃也是穿越者，他身上可能有特殊的血脉...”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远超想象。

“我们必须救出王爷。”婉儿坚定地说，“我认识太子府的一个厨娘，她欠我人情。也许能帮我们混进去。”

午夜时分，苏瑾再次换上男装，跟随婉儿来到太子府后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已经在等候，见到她们后不发一言，只是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太子府内戒备森严，巡逻的侍卫举着火把来回走动。老妇人带着她们穿过厨房，进入一条狭窄的佣人通道。

“地牢在花园假山下。”老妇人用气音说道，“我只能带你们到花园门口，剩下的自己想办法。”

苏瑾感激地点点头。三人悄无声息地前行，终于来到一处月亮门前。老妇人指了指前方隐约可见的假山轮廓，然后迅速离开了。

花园里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假山旁站着两名侍卫，正打着哈欠。

“我去引开他们。”婉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迷药，能让他们睡上一会儿。”

她假装跌跌撞撞地走向侍卫，娇声道：“两位大哥...我、我迷路了...”

侍卫刚想呵斥，婉儿突然撒出一把粉末。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软倒在地。

“快！”婉儿招手，苏瑾立刻跟上。

假山底部有个隐蔽的铁门，上面挂着沉重的锁。婉儿取出一根细铁丝，几下就撬开了锁。

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血腥和腐烂的气味。狭窄的台阶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我走前面。”婉儿取出一颗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

地牢里静得出奇，只有滴水声偶尔响起。两侧的牢房大多空着，少数几个关着的人也都奄奄一息，对她们的经过毫无反应。

最深处是一间特殊的牢房，铁栅栏上刻满奇怪的符文。借着夜明珠的光，苏瑾看到一个人被锁在中央的石柱上，双手高高吊起，头无力地垂着。

“萧景煜！”苏瑾冲过去，声音哽咽。

那人缓缓抬头，凌乱的黑发下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正是萧景煜！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有干涸的血迹，但看到苏瑾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你...不该来...”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苏瑾抓住铁栅栏，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怎么能不来？”

婉儿已经开始研究门锁：“特殊构造，需要钥匙...或者...”她看了看那些符文，突然脸色大变，“这是封魔锁！太子想困住王爷体内的...”

她话未说完，萧景煜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低吼。当他再次抬头时，眼睛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变得陌生而阴冷，“我等你很久了，苏瑾...或者说，我另一半的灵魂？”

苏瑾后退一步，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你不是萧景煜...”

“我当然是他。”那个声音诡异地笑着，“只是现在...我们共享这具身体。就像你和‘她’一样。”

婉儿挡在苏瑾面前：“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附在王爷身上？”

“东西？”萧景煜——或者说附在他身上的存在——歪了歪头，“我是被你们称为‘周天师’的存在。三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完美的容器...直到发现萧景煜的特殊血脉。”

苏瑾浑身发抖：“我的导师...周教授...真的是你？”

“聪明。”附身萧景煜的周天师笑了，“不过那只是我众多身份中的一个。引导你研究明代历史，培养你对那个时代的兴趣...都是为了今天。”

“为什么？”苏瑾声音颤抖，“你究竟想要什么？”

“时空之门。”周天师——或者说附在萧景煜身上的那个存在——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三百年前我意外发现，双生圣女的力量可以打开连接不同时空的大门。但当时的圣女拒绝合作...所以我不得不另想办法。”

苏瑾突然明白了：“你一直在利用太子...利用所有人！”

“太子只是个愚蠢的傀儡。”周天师冷笑，“他以为能得到永生，殊不知我只是需要他的身体作为暂时的容器。萧景煜才是最终目标——他体内流淌着穿越者的血脉，是最完美的载体。”

萧景煜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血色眼眸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苏...瑾...走...”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显然在与体内的入侵者抗争，“他...不是...周天师...是...”

话未说完，他又被那股力量控制，表情重新变得阴冷：“顽固的小子。不过没关系，七星连珠之夜，一切都将改变。”

就在这时，地牢入口处突然传来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闯地牢！”

“快通知太子爷！”

婉儿脸色大变：“被发现了！我们得立刻离开！”

苏瑾却站在原地不动，死死盯着被附身的萧景煜：“我不会丢下他！”

“聪明的选择。”周天师控制着萧景煜的身体诡笑，“留下来，与我合作。我可以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甚至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

“我只要真正的萧景煜回来。”苏瑾咬牙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婉儿急得直跺脚：“王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突然从暗处闪出，几枚银针精准地射中赶来的侍卫。侍卫们闷哼一声，纷纷倒地。

“柳如烟？”苏瑾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

柳如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被锁住的萧景煜：“果然如此...太子被骗了，他以为自己在利用古老力量，实则是别人的棋子。”

她突然抬手，一枚银针射向萧景煜的眉心。被附身的萧景煜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血色眼眸瞬间恢复正常。

“快走！”柳如烟厉声道，“这只是暂时压制！太子府马上会有更多侍卫赶来！”

婉儿已经撬开了牢门，苏瑾冲进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萧景煜：“能走吗？”

萧景煜虚弱地点点头，眼中恢复了清明：“你...不该冒险...”

“闭嘴。”苏瑾红着眼睛打断他，“我们走。”

四人迅速沿原路返回，柳如烟在前开路，银针所到之处，遇到的侍卫无不倒地。当他们冲出假山地牢时，整个太子府已经警钟大作，火把如龙。

“跟我来！”柳如烟带着他们钻进一条隐蔽的地道，“这条密道通向城外。”

地道阴冷潮湿，蜿蜒曲折。苏瑾扶着萧景煜艰难前行，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坚持住...”她低声鼓励，“就快安全了。”

萧景煜突然停下脚步，在黑暗中凝视着她：“苏瑾...无论你是谁，来自哪里...我护定的从来只是你这个人。”

这句话让苏瑾心头一热，但没等她回应，柳如烟在前方冷冷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周天师的灵魂碎片还在王爷体内，我们必须尽快净化。”

终于，他们爬出地道出口，来到城外一处荒废的祠堂。天色已近黎明，东方泛起鱼肚白。

柳如烟点燃蜡烛，示意萧景煜坐下：“我需要检查你体内的邪灵残留。”

萧景煜虚弱地靠在墙边，任由柳如烟把脉。苏瑾这才注意到，柳如烟左手腕上也有一个凤凰印记，只是颜色暗红，与她自己的正好相反。

“你是...”苏瑾瞪大眼睛。

柳如烟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没错，我才是真正的‘死之圣女’转世。而你...亲爱的姐姐，是‘生之圣女’。”

烛光下，柳如烟的面容突然变得陌生而阴冷。她缓缓抬起手，腕上的暗红印记与苏瑾的蓝色印记相互呼应，发出诡异的光芒。

“二十年前，萧王妃将我们分开，把你送到另一个世界。”柳如烟的声音变得空灵，“现在，是时候合二为一了...”

萧景煜突然暴起，挡在苏瑾面前：“离她远点！”

柳如烟——或者说占据柳如烟身体的死之圣女——大笑起来：“没用的，萧景煜。你体内有周天师的灵魂碎片，很快就会被完全控制。而苏瑾...我亲爱的半神，你以为穿越是意外吗？是我召唤你回来的！”

婉儿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苏瑾护在萧景煜身前，手腕上的印记灼热发烫：“你想要什么？”

“自由。”柳如烟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周天师承诺，只要在七星连珠之夜完成仪式，就能让我们获得真正的自由，不再受生死轮回束缚！”

萧景煜突然抓住苏瑾的手，低声道：“我母妃...也是穿越者...周天师一直在寻找...时空裂缝...”

柳如烟冷笑：“萧王妃发现了真相，所以周天师不得不除掉她。现在，轮到你们了...”

她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萧景煜击飞。苏瑾想冲过去，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别担心，我不会杀你。”柳如烟走近苏瑾，指尖轻抚她的脸颊，“我们需要你...完整的仪式需要双生圣女的力量。三天后，七星连珠之夜，我们在圣女庙等你...”

说完，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束缚苏瑾的力量也随之解除。

“萧景煜！”苏瑾立刻扑到萧景煜身边。他嘴角溢血，但意识还算清醒。

“她...说的不全是真的...”他艰难地说，“周天师...不是要帮她们...是想吞噬双生圣女的力量...打开时空之门...”

苏瑾扶起他：“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苏瑾唤醒婉儿，三人互相搀扶着离开祠堂。七星连珠只剩三天，而他们面对的敌人远比想象的更强大、更狡猾。

但有一点苏瑾很确定——她绝不会让周天师和死之圣女的阴谋得逞。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