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逼凶手现形

接连好几日,洛桑都带少年穿梭在青龙镇的各个角落,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虽偶有人提及刘员外一家也只是议论好人没有福报,或是咒骂作恶之人,毕竟镇子上很多人都是受过刘员外的恩惠,加上事发后,又连着下了两场大雨,官府的人也是一直追寻走访无果。

这日,天气晴朗。

“砰砰砰……”

不断有老鼠触发陷阱,被捕鼠器给夹住,发出痛苦的惨叫,洛桑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忍不住发出惊叹,偷了自己那么多粮食,终于给逮住了。

另一边,少年独自坐在院子里,眉头紧锁,显然被困扰在刘员外一家命案中,听到厨房动静,急急忙忙奔了过来,杂乱不堪的房间里地板上躺着好几只老鼠狰狞着,地上还有小米的痕迹。

“你做什么?吵死了。”少年没好气的埋怨道。

“引蛇出洞,抓老鼠啊,不然粮食都要被老鼠吃光了”

“荒年,人都快饿死了,你管老鼠做啥,你是不是有毛病。”少年一连好几日下来都毫无头绪,本身内心深处都很烦恼,看着她无事瞎折腾更是无语。

洛桑白了他一眼,“这老鼠天生贱象,偷盗成习惯,平时粮仓富足,早就成人精,唯有这荒月才能把它杀绝,你个富家公子懂个啥。”

少年不语,只是一脸沉思。

“我有办法了”少年突然站直了身子,看了眼地上的老鼠,一把抓住洛桑的手说道“你真的是我的福星,这招引蛇出洞,绝了”

“什么意思?”

“你来引蛇出洞,我来牛鬼蛇神,打的就是心理战。”

“啊……”洛桑一脸懵逼,被少年说的云里雾里,以为他因为迟迟查不出凶手,害了病,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额头。

“我有这么个计划……”少年还未等他开口,一把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面部肌肉仿佛在微笑,那种兴奋之情从心底涌出,几乎无法控制,他耐心的把自己的计划跟洛桑和盘托出。

刘家宅院,大门还贴着官府的封条。

月光洒在白墙黑瓦之上,伴着微风徐徐,席卷着枯黄的枝丫在黑夜中咿呀作响,像鬼魅般在咆哮。

“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洛桑试探性扯了扯他的衣袖的问道,虽然她也想将恶人绳之以法,但是大半夜的出来装鬼吓人,确实瘆得慌,更可况这屋子里可是真二八百死过人,还是一屋子的冤魂,万一遇到个不长眼的岂不是完蛋……呸呸呸,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要帮助他们的,可不能恩将仇报,可是……这大半夜的扮演冤鬼,要是遇到大活人不得把对方活活吓死,那自己不就成杀人凶手了。

“现在想退缩,除非你死。”少年甩开她的手,冷冷看着她。

洛桑瘫软的身子险些跌在地上,感觉整个后背刺骨的冰冷,跟他接触这些时日,他虽然从未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从他做事的手段(一个捕快因为走访的时候,在村民家小赌了两把,直接让里正打了五十大板,险些丧命)来看,对方绝对不是善茬,一心想要探破此案,估计也是急于立功封官,不禁又气又闹,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对策,知道他动了真怒,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扭过脸去,勉勉强强说了一句:“我……我演还不行吗?”

洛桑提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跟在少年身后走进了古宅,古宅里得尸体被官府的人抬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洛桑小心翼翼地走着,行至刘千金的房间,少年停下脚步,寻了个凳子坐下。

“开始吧”。

“呜呜呜,我死的好惨……”洛桑刚开口,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连眼泪都出来了。

“我帮帮你。”少年冷笑了一声,一只手猛地压向她的手腹,手腹被压勒出深深得淤痕,一阵酥麻的疼痛感从手部延伸到肩颈,眼角处的泪珠夺眶而出,洛桑终于忍不住满心的委屈,爆发似的大喊起来。

“你丫的,你是不是有毛病,是你好说歹说求着我帮忙我才来的,不是我求着来的,谁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鬼地方鬼哭狼嚎,跟个神经病一样,还破案,我破你个大头鬼。”

他眉梢动了一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她,用手点着她的额头:“莫生气,我这不是帮你找感觉嘛,这种状态就挺好,怨鬼就应该有怨气,事成后,给你再加十两。”

她眼睛一亮,既然都做了百分之八十的努力,为了最后的尾款和多出来的十两银子,硬生生忍住了眼泪,连忙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寂静的夜晚,凄厉的叫声震荡在空气中,如同厉鬼的呼啸,令人惊恐万状。

没两日,冤魂申冤的消息便传遍青龙镇的村落,大家人云亦云,越传越玄乎,洛桑也是连着几日没有看见少年的身影,白天她要去村子里面散步冤魂索命的消息,晚上又要去宅子里面扮鬼鸣冤,实在是累的慌,但是每每想到刘员外一家老少的死状又觉得心生怜悯,早日惩奸除恶。

功夫不负有心人,傍晚时分,少年始终还是没有露面,反而是先前走访村民的时候的秦风带来喜讯和少年曾经许诺的五十两银子,屠杀刘员外一家的凶人王二在鬼神的恐吓下,喝醉了酒去了刘宅烧了香烛和纸钱,被官府的人直接抓包,严刑逼供下供出了一群主犯,里正亲自带人抓人问斩。

缘分总是很奇妙,总是能让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扯上关系,洛桑原本以为这就只是一段奇遇。

不曾想一个星期后,自己去山上挖野菜的时候,她再次遇到了那个少年,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华,反而多了很多狼狈,他静静地躺在灌木丛中,受伤的躯体如同破碎的布娃娃,一身锈祥云的紫金衫上满是血迹,白皙透亮的皮肤上有刀伤,还有树枝划过的痕迹。

洛桑不清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既然遇到了他,就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有钱的财主,上次自己无非是帮了他一点小忙就出手六十两,快赶上一家人两年的收入了,这次自己成为他的恩人,岂不是……洛桑越想越激动,激动之余,又满是担忧,毕竟对方可是七尺男儿,又处于昏迷状,眼下没有帮手,只有自己硬扛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林里穿梭,不停地跌倒,又不停地爬起。

那之后的一年里,小墨(这是洛桑给他起的名字)对她很是感激,对她极好,只是小墨闲暇喜欢坐在凳子上发呆,时常觉得迷茫,内心深处似乎总有个声音在召唤自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完成,随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他的记忆也慢慢恢复……

斜阳洒在小院,少年沿着石板路来到竹院的后方,一个精致的庭院豁然开朗,庭院中央有一口古井,井水清澈甘甜,让人垂涎欲滴,院内种植着各种花草,争奇斗艳,为庭院增添了一抹生机,花丛中一少女正在给花草除草施肥,头上绑着一块方巾,活脱脱的像一农家小娘子,小墨一双透亮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呆了一年多时间熟悉又特别的小院,还有熟悉的身影,往事历历在目。

但是他是云皇的皇子,自小便在尔虞我诈中生存,帝皇无情,皇室勾心斗角,偏偏云皇子肆居多,皇子十一人,皇女五人,其中前边后宫有依仗的皇子有三人,皇长子牧云戈,母族乃开国将军世袭上将,持天下兵刃,只可惜母妃死的早,王上又忌惮起母族兵权,故而不得宠。皇次子牧云涤母妃乃是王后,母族虽不显贵,但王后精于算计擅谋略,提拔门庭较多,颇受百官喜爱,故而朝中拥立者居多,少年在皇子中排行第五,资质聪慧,七岁便熟读四书五经,八岁便懂得作诗词歌赋,十岁在文坛便有所建树,名动天都城,被誉为云皇第一天才少年,虽无显赫的母家倚仗,但威望已比其他几位皇子高出一大截,被王上誉为云皇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样的开局,看似风光,实则杀机四伏啊!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生在皇室,要么有倚仗和靠山,要么无才便是德。

可少年却是锋芒太过,若他是嫡长子倒还好,关键是,他还只是庶出,母妃乃王上众多妃子中的一个,而且还不是很受宠,母家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活跃在朝堂。

如今的他,看似风光,但是他尚未在朝野上发展,朝中没有他的党羽。

反观牧云戈和牧云涤以及牧云虢,他们有的与朝中六部一品官员私交密切,有的在军中有所建树。

而他却只有一身才名而已。

恰恰是这身少年天才才名,才让原主陷入危机而不自知,毕竟他才16岁,还未发展自己的党羽,其声望便超过了包括皇长子,皇次子在内的其余几位皇子。

若他再成长几年,开始涉政,那会如何?

云皇以文治天下,以他的才名,朝中文官还不纷纷来投?

到时候发展起来,将无人可挡。

试问,那几位皇子岂会坐视这种局面的发生?

他从出身便已经进入这场死局,不争便是死路,唯有争权夺利方能博得一线生机,这也是为何他要来西南边陲,一方面是想积攒功业,另一方面是帮父王寻找紫金丹,这是对外的说法,他根本的目的是为了求无极大师出关,助他下一盘逆转乾坤的棋局。

无极大师的地址,他来青龙镇之前就已经打探到了消息,他前段时间就恢复记忆了,陆通不知所踪,故而修书给了天都心腹陆鸣,让他备好了重礼,完了已经亲自前去拜会,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就到淞山了,因此再也不能拖了。

“洛桑,我们聊聊吧”,少年开口道。

“你说吧……”洛桑淡淡应了一声,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有些枯黄的月季,内心有些纳闷,这月季是最好养活的,怎么最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水也浇了,肥也湿了,万万不应该。

“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洛桑一道鬼魅身影就出现在他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你都想起来了?”

“对不起,其实我先前都想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怎么跟你开口。”少年一脸诚挚的看着她,拨弄着她发梢的枯叶,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洛桑迟疑了一下,她当初收留他的时候,完全是因为他失忆了无家可归,自己一时怜悯,但是通过这一年多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把他当做了家人一般的存在,虽然她很清楚,短暂的相逢是为了别离,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内心还是充着不舍的情绪,她眨巴着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强颜欢笑的露出一排可爱的兔牙,拍了拍他肩膀。“想起来了,这是好事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啊,我也好送送你。”

少年目光一沉,“明天一早就走,你愿意……”。

“这么快,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洛桑强颜欢笑道,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过她一般习惯掩藏自己的情绪,一溜烟就跑到屋里,忍不住抽泣了几滴眼泪,又快速让自己恢复正常的状态。

那一夜,他们一起畅谈聊了很久,一起回忆着这一年时光的点点滴滴,讲诉着儿时的故事,互诉衷肠,洛桑也是从这夜才知道少年叫慕容谨,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子,家里的亲朋好友都不喜欢他,两人一直交谈到寅时方才入睡。

次日,待洛桑起床,少年早就已经策马离去,桌子上只留下一封书信和玉佩:“见字如唔,展信舒颜,未敢与汝辞行,恐念念不忘,叨汝多日,十分感念,特留镯相送,它日有所求,必报之。然身负使命,不敢与汝语未来,若汝不弃,可至京都寻吾,再续前缘,盼相逢,勿念,小墨。”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马车里桂花味熏香熏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忍不住想出去换口气。

“你们先休息一会,我去赶马车,天黑前尽量到达漯河镇。”话刚落,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余,毕竟眼前的可是传说中的通天宝马,宝马马鬃在风中飞扬,如同飘动的丝绸,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它的眼睛炯炯有神,透露出智慧与灵性,仿佛能洞悉一切。强壮的四肢如柱,步伐轻盈而稳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优雅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