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胸大腰细

夜幕低垂，蓉城北的这片城中村被寂静所笼罩。街道上路灯投射下昏黄的光晕，将这里染上了一层怀旧的色彩。

“砰！”

楼上的踹门声如同午夜的惊雷。紧接着，叫喊、尖叫、怒吼、求饶、呵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好似除夕夜的鞭炮声。

但很快，一切又重归平静。

“啪！”

王剑松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在脸庞周围缭绕，眼神透过烟雾，显得格外锐利。

他对着走下楼的警员问道：“是他吗？”

“王队，没错，就是他，好几个细节都对上了，他也认了……”警员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简直神了。”

春节前五天，城区发生一起令人发指的灭门惨案。在这传统佳节来临之际，发生这么一起无头凶案，舆论压力可想而知。

公众恐慌，舆论汹汹，上级为之震动。压力层层传递，最终落在了局长的肩上，他下达了死命令——三天之内必须破案，并把正准备休假相亲的王剑松给提了回来。

就算不能迅速破案，至少不能再发生类似案件。如果案件接连发生，那就意味着局长的失职。

然而，王剑松却真的在三天内抓到了凶手。这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服。

“带上几个人连夜审……”

第二天，王剑松到领导那交差，交接完后才一脸疲倦的走出单位，开上自己的小车往家赶。

临近春节，到处张灯结彩，让早高峰越发拥挤。从八点开始，绕城高架上宛若长龙，即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显露出这座国家中心城市的繁华。

被堵在路上的王剑松，只能跟在车龙后面慢慢挪动，脑子里则在想着手里头那五六十件经济案件，盘算着政策导向和领导的工作重心，以及所牵扯的各个方面。

实务中光盯着案子办案可不行，考虑的问题要多得多。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妈，我在回来路上呢，差不多要晚上到！”

打开外音，老妈那熟悉的大嗓门传来。

“好好好，”听到宝贝儿子这次确定回家过年了，王妈欢喜的不得了。儿子工作十多年来，只回家过年了两次半。

为啥还有半次？因为那次在大年三十晚上又被单位喊了回去，当时已吃完年夜饭，所以能算半次了。

“剑松，路上慢点开车，不着急，这次见面安排在明天中午。”

提到这事情，王剑松特来劲了。

原因无他，大姑介绍的这个相亲对象，他是真喜欢。

对方是去年刚毕业的研究生，年龄上比他小了近八九岁。从对方传来的生活照看，一米七的身高，身形修长，肤白貌美，最关键胸大且腰细。

王剑松也老大不小了，此时还能遇到这种级别的相亲对象，真的很幸运。

当初局长说，破了案就休假。除开为公，有着这么个相亲对象等着，为了下半生，自己也得拼命干。

“妈，大姑姑对我真没得说，等初五回蓉城，无论这事成不成，我都得备份厚礼。”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明天相亲不是这个，我把你大姑介绍的给推了……”

王妈本想继续说，却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了。

“什么？”

王剑松提高了音量：“亲妈啊，你推了？”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王剑松这么多年工作是越来越忙，到三十多还是个光棍，就算王剑松自己不急，二老要说不急肯定假。

所以这两年来老妈开始发动人脉，到处给儿子介绍对象。

但问题恰恰就在出在老妈这里。

第一次张姨介绍了个大学老师。相貌中上，人特有气质，带着眼镜很有知识分子的范儿。接触一两次后，发现性格还挺合。

正常来说，若双方没啥意见，关系自然而然稳步发展。可没想到这事被老妈搅黄了。在上门的时候，把人家姑娘拒之门外，谁说都不好使。理由是带着眼镜身体不好，生了孩子会有遗传。

对方本身也优秀，一看这老太太作精附体，也就不和你谈了。

第二次李大妈介绍了个在腾讯大厂上班的女强人，三十出头已是总监。看了照片，一身职业装，加上精致且恰到好处的妆容，尽显女强人的气场。

这次面都没见，直接被老妈喷了回去，说什么在私企打工不稳定，肯定不得行。

这让王剑松都懵圈了，先不论腾讯可是上市公司，能否当普通私企看，就人家那收入可是年薪上百万啊，甩咱个公务猿几条街，说人家工作不稳定简直就是笑话。

谁知老妈理直气壮说：还不是打工的，怎么配得上你这国家干部……

“这次又是为什么？”

王剑松回想起之前老妈的骚操作，人都有些麻了，语气有些无奈。

“儿啊，娶妻别挑那花枝招展的，那哪是过日子的人儿，你工作一忙，三天两头不沾家，我怕你这小庙供不住那大佛……”

听着手机里老妈语重心长的声音，王剑松心里很想说：老妈啊老妈，你可真是我亲妈，一边夸你儿子天上有地下无，一边又怕你儿子看不住个漂亮媳妇，你这心思，比那电视剧还曲折。

许是感觉到儿子的失望，电话里王妈紧接着安慰道：“别着急，明天妈已经给你安排了十场相亲，总有一款适合你，咱们慢慢挑……”

“什么？”王剑松差点没拿稳手机，他连忙拒绝：“妈，你这是要我当皇上选妃呢？这可不行！”

这时，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声音：“你个婆娘瞎搞什么，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王家的脸往哪搁？剑松是公务猿，纪律严着呢，你这不是给他添乱吗？赶紧把明天这些相亲都给我推了……”

王妈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怎么就丢人了？我儿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工作有工作，怎么就不能好好挑个媳妇？”

“还不是你这个老头子，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不上心，整天就知道钓鱼。以前让你帮忙打听打听，你倒好，推三阻四，说什么让孩子自己决定。”

“现在我来操心了，又成了我添乱。我看你个老东西，是日子太安逸闲得慌，你不想抱孙子我还想呢！你敢给我捣乱，我跟你没完……”

“嘟嘟嘟嘟……”

吵着吵着，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对这个亲妈，王剑松现在头疼的不得了，完全不可理喻。

以前老妈并不是这样。

自己读书的时候成绩并不算好，长期稳定在中等水平，最终考入了一所普通的二本大学。他知道自己并非那种能为父母脸上增光的“别人家的孩子”。

毕业后图个稳定，考入了体制内，当上了警察。一开始是在基层派出所，算不得什么高大上，整天都是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处理些狗屁倒灶的事，工作琐碎且繁重。

九年后通过遴选进了省城的市局。这下就不一样了。毕竟是市级机关，平台高，工作体面，待遇优厚。再加上办案得力，为人处事周到，职级、职务上是稳步前进，如今也算个小领导。

未来晋升副处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老家那些姑婶阿姨面前，为老妈挣足了面子，让她的心气一下就起来了。但她只看到表面的光鲜，看不见游子在外打拼的艰辛。

“唉！有妈如此，何愁不孤独终老，何愁不挨处分......”

王剑松从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那叹息似乎承载着他所有的无奈和疲惫。

他环顾四周，那些与他同龄的朋友们，个个事业有成，收入颇丰，他们的生活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悠闲而舒适。他们身边不仅有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孩子，父母也早已沉浸在含饴弄孙的欢乐之中。

不像自己，没有生活只有工作，而老妈又总整些幺蛾子......

这时王剑松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冲动，不想回家了，而是去找大姑，再协调一下那位胸大腰细的妹子。

就算不成，也可以多问一句，有没有相似的闺蜜介绍介绍。

王剑松当即下了高架，到路口猛打方向盘掉头。就在这个时候，对面有一辆大货车猛抢红灯，已经刹不住车了。

“轰”的一声，玻璃碎渣横飞，车上人已没了声响。

“剑松，醒醒，下课了...”

被叫了几次，王剑松才悠悠转醒。

阳光刺目，铃音入耳。

都说青少年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王剑松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教室里几十个太阳。

“你怎么睡得那么死，不会是被赵公全那小子的狠话吓到而没睡好吧……嘿嘿，有没有后悔英雄救美啊？”

徐盖仕眼睛一眯凑了过来，摆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调侃着自己的好友。

多年办案的缘故，对方一靠近，王剑松身体立马本能式后缩，和对方保持距离。紧接着快速扫了眼这人，收集信息。

说话的人看起来就17、18岁样子，身体有一点壮，是那种经常晒太阳的小麦肤色，但脸上点缀了两个白色青春痘。

“对对对，当时就是这种感觉，眉间微皱，眼神凌厉的样子，很有港剧里阿sir的感觉……王局！”

徐盖仕并没意识到他有什么不正常，继续嬉笑道：“嘿，第一次近距离见成竹，是真漂亮啊！”

王剑松没理会对方这副屌丝的样子，而是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环境。

几十个人的教室里阳光斜照，清风、飞尘、粉笔灰，粒粒分明，写字声、翻书声、说话声，声声交错。

黑板上一角写着距离高考四十四天，白色粉笔写的字迹在夕阳下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辉。

好死不死的数字，如此圣洁！

窗外不远处就是田径场、篮球场，人声鼎沸。

这是昨日重现？

重生？

确认环境后，王剑松已想起这里是自己读高三时的教室，现在是 2005年高考前第44天。

眼前这位就是自己的同桌徐盖仕，练体育的，高大威猛。

“盖子？”

“啊，咋了？”

他看着徐盖仕，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胸肌也算大，但腰不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