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铺里一片狼藉。破烂的草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几粒零散的米粒洒落在地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桌椅板凳、木桶米缸,甚至连钱箱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这张连流民都不屑一顾的破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杂着木屑的清香,让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柳芸站在米铺中央,目光冷冽地注视着脚下的米铺伙计。
这人身着粗布短衫,此刻已经被汗水浸透,嘴角淌着血迹,眼中满是惊恐。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抓挠着地面,在尘土中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大、大娘子...”伙计声音颤抖,喉结上下滚动,“我们无冤无仇,您为何要...”
“闭嘴!”柳芸厉声打断,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抢我的麦子,砸我的马车,打我的人,现在装什么无辜?”
伙计闻言一怔,这才想起上午那对主仆。他慌乱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发现了阿珑的身影。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上午被他们狠狠教训的那个。
门外传来几声狗吠,打破了屋内的沉寂。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叫卖声,与这里的紧张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您...您到底是谁?”伙计颤声问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在青禾镇,谁敢这样对待五爷的产业?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不敢想象五爷知道此事后会如何暴怒。
柳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还不配知道。”她微微侧首,朝韩壮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会意,和韩超一起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伙计的胳膊,将他拖向门外。
“等等!”柳芸突然开口。两人动作一顿。她缓步走近,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在指尖轻轻把玩:“听说你们这米铺,专门卖些掺了沙子的米?”
伙计瞳孔猛地收缩,额头渗出的冷汗更甚。“这种害人的勾当...”柳芸将铜钱弹向空中,又稳稳接住,“该当如何?”
“小的...小的不知...”伙计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砰”的一声,伙计被重重踹出门外,嘶吼得像宰杀的野猪。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却又不敢靠近,只远远地张望。
柳芸施施然坐在忠实搬来的木桩上,脚尖挑起伙计的下巴。她的动作看似轻柔,却让伙计动弹不得。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两件事。”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第一,把我的麦子和马车完完整整地送来。”“第二,赔偿一百两银子。”她松开脚,轻描淡写道:“我只等两刻钟。”
伙计连滚带爬地跑了,沿途撞倒了几个路人,却顾不得道歉。
柳芸望着他狼狈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青禾镇凶,这李虎七便是其一。平日作恶多端,无人敢惹。他倚仗着与郡衙某些人的关系,在都城内为非作歹,欺压百姓。
但柳芸不在乎。若能拿下这烫手的政绩,不知郡守会作何感想?
她正思索间,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柳芸瞬间转身,手中长钉直指来人咽喉。寒光闪烁,锋利的钉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娘子!是我!”一个狼狈的身影跌坐在地,露出韩宇那张肿得不成样子的脸。
他的右眼青紫,嘴角还带着血迹,看起来凄惨至极。“呜呜呜...娘子记得替我讨回公道!”他抽噎着说道,声音中带着委屈。
他身上只披着件破麻布,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惹得周围人一阵惊呼。
有几个年轻姑娘红着脸别过头去,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
柳芸眉头一皱,迅速扯过韩壮的外衫扔了过去:“穿上!成何体统!”
韩壮一脸肉疼地看着自己的新衣被扔给韩宇,却不敢说什么。
待韩宇穿戴整齐,柳芸才问:“你躲哪去了?害得我们好找。”
“就在隔壁棚子里。”韩宇龇牙咧嘴地回答,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颊,“灯下黑嘛...我想着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躲在离这儿这么近的地方。”
柳芸刚要说话,不远处忽然响起匆忙的践踏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韩壮和韩超默契地上前一步,挡在柳芸身前。忠实则悄悄摸向腰间,握住了藏在那里的短刀。街道上的行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纷纷躲进两旁的店铺。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几声粗犷的叫骂。柳芸嘴角微扬,看来,好戏要开场了。
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官兵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个身着绸缎的胖子,满脸横肉。
“谁敢在五爷的地盘上闹事?”对面的人趾高气扬地喊道。
柳芸握紧了手中的长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柳芸站在米铺废墟前,目光冷冽。
残垣断壁间还飘散着米粮的香气,几个破碎的麻袋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白花花的大米撒了一地。
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
那个白面胖子,肥头大耳,被四个壮汉用竹椅抬着,正是这米铺的主人李虎七。
身后的韩宇搓着手,脸上写满了担忧:“娘子,对方来了这么多人,要不要先撤?这李虎七在县里可不是善茬...”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拂过,带起柳芸鬓角的碎发。
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七八十个人而已,有我和阿珑在,不足为惧。”
躲在暗处的阿珑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他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无奈之下,只得从屋檐下跃出,落在柳芸身旁。
“主子,您是怎么发现我的?”阿珑低声问道。柳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气息我闭着眼都认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