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者号】驶离海域，身后沉船的影子渐渐远去。
除了罗宁外，只活着回来了两个海盗。
其中一个海盗，胸膛破了一个大口子，依稀露出来跳动的脏器，显然也是命不久矣了。
真正虎口逃生的，也只有自己救起的那个断手海盗。
这个幸运儿似乎叫霍克、虎克、胡克、或者别的什么名字，罗宁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从今天之后，这位年轻人会有一个新外号——断手。
“止血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一盆热水泼在了无面者号甲板上，倏地冒出一团蒸汽。
躺在船板上的年轻海盗瞬间发出一声凄厉吼叫，断肢在滚水的灼烧下瞬间止血，转而凝结成一层焦黑色血痂。
空气中开始弥散一股炖肉的香气。
“我的手！我的手！”
胡克像是掉进火锅里的鳝鱼，像蛆一样来回翻滚。
“按住他，痛是正常的。”
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将断手海盗按住，船医奥列格从自己脏兮兮的褂子里，掏出一罐黑乎乎的药膏抹在手掌上。
也不消毒，也不麻醉，直接伸手攥住了断手伤口。
断手海盗闷哼一声，两个眼珠暴突出来，眼白一翻，昏了。
罗宁在一旁看得眼皮子直突。
这个年代的船医手段都如此粗暴吗？这哪里是在救人，分明是在上刑啊。
“行了，他没事了。”
船医奥列格拍了拍手掌，将黑药膏刮蹭干净：
“断肢疗法止住了血，鼠尾草药膏能预防伤口溃烂，过两天之后伤口就会结痂了。”
“等靠了岸，去木匠协会那边装个铁钩义手，报奥列格的名字，能打八折优惠。”
罗宁忌惮地盯了奥列格一眼。
这位船医身高一米九，满脸络腮胡，若不是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褂子，还真难分辨出是位船医。
以后要是受伤了，宁愿感染死了，也绝对不能奥列格碰伤口！
罗宁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断手伤员被抬走，很快有几个海盗掂着水桶和抹布来冲刷血迹。
先前那个破开胸腹的海盗已经断气了。
洗甲板的海盗没有半分悲伤，抬起尸体，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了海里。
对他们来说，死掉一个同伴，不过是少一张吃饭的嘴，少一双分钱的手。
海港里，有的是愿意为几枚银币冒险的年轻水手。
罗宁目视完这一幕，回到了厨房。
现在不是饭点，厨房里没有别人，罗宁趁这段时间，掏出了藏在胸衣里的战利品。
一本航海日志和一尊靛蓝色神像，神像尖突突的，怪硌胸口。
罗宁先翻开了航海日志。
【1515年9月——1518年11月，科英布拉迪圣母号航海长日志……】
这本日志记载了商船三年航行状况，罗宁快速扫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记录的不外乎都是贸易路线、人员变动、航船维护等琐事。
“毗奢耶那伽罗帝国……海神伐楼拿祭祀神庙？”
就当罗宁快失去耐心时，他突然发现了一段小字。
这段字并没写在正文，而是偷偷写在了尾页的一个小角落，字迹也十分潦草，差一点就被忽视掉了。
这段文字不是航海日志的书写风格，反而有点像是一段日记自传。
「葡萄牙人“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是个孤儿，从小就没了爹妈，靠舅舅抚养长大，在海军学校完成了两年学习，成为了一名商船船长。
在大约五年前，小卡布拉尔随葡萄牙贸易船队，来到了富饶的印度半岛，这里遍地香料，美丽而富饶，早在数十年前航海家达伽马远航后，帝国就在这里建立起了殖民地。
不谙世事的小卡布拉尔，很快爱上了这片土地，在果阿港定居下来，并迎娶了当地两个土著女人。
在这片香料岛屿上，屹立着一个名为【毗奢耶那伽罗】的旺盛帝国。
这个土著帝国洋溢着浓厚的宗教氛围，上到国王，下到贫民，全部信仰宗教，崇拜神明，境内遍地都是寺庙，人们视大象，黄牛等自然生物为神使。
卡布拉尔对宗教不感兴趣，他是个热爱冒险的人，单纯热爱这片富饶瑰丽的半岛，直到一年前，母国寄来了一封信件。
这封信件用珍贵的烫金纸张书写，信封漆着一枚华丽的印章，就连书写墨水都透出一股清香。
卡布拉尔认得信件上的徽记，来自于母国一位神通广大的大贵族，其权势足够买下半个王国。
那位贵族，给予了卡布拉尔武器和资金，并交给了他一个任务——去土著帝国境内寺庙，搜寻一尊名为【伐楼拿】的神像……
小卡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带着佣兵深入了土著帝国，历时六个月的搜寻后，终于在土著帝国沿海的一间小寺庙找到了神像。
毫无纪律的强盗佣兵洗劫了寺庙，杀死了所有僧侣，不但抢走了神像，还劫走了用于盛典祭祀的成吨黄金。
还算有人性的小卡很惭愧，所以偷偷在航海日志角落写下日志忏悔。
而科英布拉迪圣母号则再次起航，表面上是运送香料前往附近港口，实则是暗中护送神像和黄金回国，为了掩盖这一事实，佣兵又屠杀掉了更多无辜土著。
在航船抵达果阿港时，一个受过小卡救济的女祭司拦住了帆船，说船上运载了诅咒之物，继续航行会招徕厄运，结果却被禽兽佣兵们扒光了衣服折磨致死……」
后续日记被水打湿，模糊不清了。
但罗宁猜也能猜到后续剧情。
大航海时代初期，野蛮殖民事件屡见不鲜，来自欧罗巴的优越白皮，打心底就没把其他大陆土著当人看。
杀人放火，抢劫掳掠这种事，几乎可以算是所有殖民地的保留节目。
“这艘葡萄牙帆船运送了诅咒黄金，引发了神明怒火，所以才会诡异沉没。”
“那面前这尊四臂神像，应该就是招致风暴潮的【伐楼拿】神像咯？”
罗宁下意识看向桌案上的小神像，这尊神像通体靛蓝色，雕刻的是一尊神明，生长四臂，头戴梵天冠，腰系法器羂索，胯下骑一只巨大海兽。
哪怕隔的老远，也能从神像上感受到一股浓浓阿三风味。
“看航海日志里写，伐楼拿是印系神话的海神之一，司掌海洋、河流及溺水者灵魂，或许就是这尊神像，召唤来了风暴？”
罗宁摩挲着有些扎手的雕像，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除了做工比较精致，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是打开方式不对？
罗宁心底思忖着，却忽然发现雕像底部，微不可查的闪过了一丝微光，紧接着，桌案旁边，十几枚战利品银币，像是被磁铁牵引，牢牢贴在了神像底座。
不知是否是错觉，罗宁恍惚看到，刹那间有一道华光从神像面容中升腾而起。
【虔诚地奉上了财宝供品，海神大悦，投下一道力量，愿意洗礼您成为新教徒】
【您发现了海神·伐楼拿的秘密】
【世界隐秘探索+3%】
华光照射下，十几枚崭新银币全部锈化了，金属表面坑坑洼洼，像是在地里埋了上百年之久。
罗宁感觉四肢短暂一僵，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钻进身体，但下一秒，身体忽然间又轻松了，压制之感消失无踪。
桌案上的四臂靛蓝神像发出“咔嚓”一声，自眉心位置龟裂开一道裂缝，继而迅速褪色、老化、瓦解。
一阵海风拂过，伐楼拿神像化作齑粉，消散于无踪，仿佛从未在世上存在过。
与此同时，罗宁手心位置，凭空多了一个流光溢彩的薄制油彩面具。
薄制面具一出现，便自动贴合在脸颊上，随后化作流彩，融入皮肤内。
罗宁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伟大的千面之王无需敬畏一尊俗世愚神】
【您剥夺了地域海神的微末权柄，并熔铸为一张面具，收纳进千面之王的珍藏】
【献上充足的金银之物，征调海神之权柄】
【您已获得—‘海神伐楼拿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