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不出来你挺混蛋的

据苏以淼所说，两家从前是对门邻居。两人刚认识时还在上幼儿园，熟悉之后便常约着一起玩耍。

那时正值流行娃娃亲的年代，双方父母赶潮流开玩笑般让两人订了娃娃亲，不仅写了字据，还郑重其事地盖上大红印章。

小姑娘上小学时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她的脸颊总泛着不健康的苍白，每逢她因发烧卧床，苏以淼的父母便会拎着水果赶去医院探望。

苏以淼则变着花样哄她开心，因为这两家愈发觉得亲上加亲，于是便草率定下了。

随着时间流逝，两家人陆续搬离了老小区。新居的电梯间再没有能闻到对方家炒菜香气的窗缝，电话里的寒暄也渐渐被生活琐事冲淡。

但十几年的交情毕竟深厚，这次唐月瑶出事后，苏以淼就被几通急促的电话催来看她了。

“他们告诉我你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脑袋住院了，就让我替他们来看看你。”苏以淼将车开进小区车库，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地面被灯光照得反光。

唐月瑶望着车窗外雪白的墙，耳边是他平淡的叙述，仿佛能看见两个小孩在时光长河里渐行渐远的背影。

电梯厢内，狭小的空间弥漫着苏以淼身上淡淡的香味。唐月瑶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指甲边缘的倒刺。

她心想：若现在她已与苏以淼订婚甚至定下婚期，那该如何脱身？

若只是口头承诺，或许还有机会单方面绝交，逃离这狗血的三人世界。

电梯数字亮起时，她终于开口：“那我们现在是…？”

苏以淼站在电梯里，影子被顶灯拉长，闻言嘴角一撇：“放心，还没结婚。不过拜某人所赐，我现在暂时也跑不掉。”说完别有意味地瞥了她一眼。

他一副嫌弃的模样令唐月瑶忍不住朝他背影翻了个白眼，虽然心中不爽却笑着打太极：“既然我失忆了，你也受我牵连无法脱身，不如我们协商一下明天就解除婚约吧？”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抵达，金属门缓缓打开。走廊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白的光晕中外人看来他们像般配情侣，实则他们肢体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明显两人正处于水火之中。

苏以淼听到这话勾唇轻笑：“行，那你等会儿试试。”话音未落，拐角处一扇深棕色大门赫然敞开，门缝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只见门外摆着一双深棕色的女士皮鞋，鞋跟歪斜着，像是匆忙脱下的。唐月瑶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踮脚朝门内张望。

玄关处的瓷砖泛着冷光，隐约可见客厅沙发上有几团蓬松的抱枕，和屋内交错的人影。

苏以淼脸色瞬间阴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指关节因攥紧而发白。

她立刻明白了——家里有让他膈应的人在。

“苏以淼，我们怎么不进去？”她忽然一把拉住他胳膊，指甲在布料上留下浅浅的褶皱，夹着嗓子故作天真，声音甜得发腻。

苏以淼眉头一跳，嘴角抽搐：“怎么，这么快就入戏了？”

“当然，你不想进，我可好奇得不行偏要看看是里面的是何方神圣。”唐月瑶说完便松开他，作势要冲进去。

鞋底刚蹭过脚下的瓷砖，苏以淼就如一道黑影压过来，掌心重重按在她肩上，力度大得让她肩胛骨发疼。

“急什么。”他深深叹了口气，喉结滚动着，像是吞下了一枚酸涩的柠檬。唐月瑶抬头挑衅地瞪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夹杂着苏母惊喜的呼唤：“月月来了？”

门内景象骤然呈现——一位四十余岁的女人站在门前，那双细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唐月瑶心头一颤，她的眉眼间的温柔与记忆里苏母的模样重叠，亲切感扑面而来。

而苏以淼却如被施了定身咒，脚步骤然顿住。

“你这孩子，带月月来也不早说，害我都没收拾！”苏母嗔怪着，目光掠过苏以淼僵硬的背影，转向唐月瑶时又绽出慈爱的笑容。

唐月瑶顺势拉住苏以淼的手，指尖故意在他掌心挠了一下，恶作剧般的挑衅他。苏以淼触电般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扣住，两人拉扯间，腕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呵呵。”苏以淼咬牙低哼，脸颊因气恼泛起薄红。他现在是挣也挣不开，甩也甩不掉。

“阿姨，你别怪他。他刚刚还在说怎么哄您呢！”唐月瑶洋溢着笑容，那副模样颇有一副邻家妹妹的味道。

话音未落，屋内又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以哥…啊月瑶姐，好久不见。”任秋秋从沙发后探出身，长发如黑瀑垂落，发梢却微微打着卷儿。

她穿一件素白的连衣裙，领口缀着蕾丝花边，当她见到唐月瑶与苏以淼拉着的手那一瞬间她脸上原本欣喜的笑容凝固成一片尴尬的白。

苏以淼喉头一紧，见状松开唐月瑶了手，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声。唐月瑶迅速打量着她，记忆中的任秋秋张扬如烈火，此刻却如温室里怯生生的白莲花。

她浅浅一笑，笑容里藏着探究的锋芒，随后悄悄碰了碰苏以淼的胳膊，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真看不出，你还挺混蛋。”

“门口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去说。”苏以淼终于找回声音，严肃地打断僵持的气氛。他率先跨步进了客厅，紧接着任秋秋垂眸跟在身后，拖鞋在地板上拖出沙沙的声响。

待在原地的唐月瑶看到此时的情景挺唏嘘的，也不知道苏以淼给任秋秋下了什么药，两人之间萦绕着暧昧的气氛。

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搅在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