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11
它
是……她？
抑或是……它？
不像梦境森林里的魙那样充满暴戾的恶意，反而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空洞和迷茫。
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缕被风吹散的轻烟，又像是一团凝聚不散的雾气，轮廓边缘不断扭曲、逸散，又勉强凝聚。
飘动的轨迹毫无规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有时甚至会原地打着转，仿佛一个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归处的孤魂。
“这是什么？”巫小乙眉头紧锁，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攻击性，但这东西出现在这种地方，本身就透着邪门。“它在干什么？”
“游荡。”菲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或者说……徘徊。它身上残留的气息……很杂，很乱，有恐惧，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剥离的茫然。像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出来的碎片。”
就在这时，那飘荡的白影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那模糊的“头部”位置，微微转向了巫小乙和菲菲藏身的阴影方向。
没有眼睛，没有面孔，但巫小乙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视线并非恶意，而是一种纯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凝视！
白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什么。
接着，它那原本无序飘荡的身影，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不再打转，而是调转方向，朝着中庭深处、那座最为高大也最为破败的正厅大门，以一种加速的姿态，无声无息地飘了过去！
它的速度不快，但那飘向正厅的意图却无比清晰！
“它要去正厅！”巫小乙心中一凛。
那扇紧闭的、朱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朽木本色的正厅大门，在惨淡月光下如同巨兽紧闭的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跟上！”菲菲低喝一声，不再隐藏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巫小乙也顾不上身体的酸痛，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残存的力量，紧随其后。
脚下枯叶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中庭里显得格外响亮，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紧绷的神经上。
那白影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追踪，或者说，它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了那扇正厅大门上。
飘到门前，没有停留，也没有尝试推开那厚重的木门，而是如同水渗入沙地一般，整个模糊的身躯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紧闭的门扉，消失在了门板之后！
只留下门外一人一猫，面对着那扇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冰冷沉重的正厅大门。
菲菲在门前停下，金色的猫瞳死死盯着那扇门，尾巴绷得笔直，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噜”声。
巫小乙也赶到门前，胸口处的勾碟玉牌纹身，在靠近这扇门的瞬间，突然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
不再是温润的脉动，而是一种带着警惕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的震动！
这扇门后，就是思南公馆所有诡异的根源吗？
那个将白影“扯”出来的东西，就在里面？
巫小乙看着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厚重木门，又看看身边如临大敌的菲菲，缓缓握紧了拳头。
指尖的刺痛和胸口的悸动都在提醒他，门后的东西，恐怕比噩梦森林里的魙，更加棘手。
“罐罐翻五倍……这趟活亏大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锁定了那扇门，“怎么进去？”
用蛮力？巫小乙盯着那扇厚重门扉，直接摇了摇头。
自身的力量一千公斤，也就是一吨的力量看着很多，但是和梦境里自己那恐怖的爆发力，现实中的力量还不够看的。
硬闯？
那门看着就邪门，天知道触碰会引发什么。
菲菲则是同样用猫瞳眯眼紧盯着大门。
那股阴冷的、带着阴冷湿气的微风，正丝丝缕缕地从那里渗出。
“它进去了。”菲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门后的‘气’变了，更…活跃了。”
胸口，勾碟玉牌的悸动也变得更加清晰。
不再是单纯的渴望，而是混合了一种……急迫和厌恶？仿佛饥饿的野兽闻到了腐肉的气息，既想吃，又本能地排斥。
咔嚓……吱呀……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清晰又突兀的声音。
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突然漏出一条缝隙。
“路，出现了!跟上！”此刻，菲菲突然低喝一声，不再犹豫。
小巧的身体猛地向前一窜，两三下就来到门缝处，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原本细小的门缝，像是把猫吸了进去一般。动作流畅得如同没有实体！
巫小乙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来不及多想，巫小乙一咬牙，也豁出去了！
直接冲锋！
双腿直接发力，噌的一下朝着大门撞了过去！
然后，他学着菲菲的样子，不再试图推门，而是猛地向前一扑，身体以一种近乎“融入”的姿态，狠狠撞向那道门缝！
滋啦——！
预想中的坚硬碰撞并未发生。触碰到门缝的瞬间，巫小乙感觉像是撞进了一团粘稠冰冷的胶质！巨大的阻力传来，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滑腻的“手”在拉扯、挤压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拒之门外！同时，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怨恨、贪婪和某种非人意志的混乱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呃啊！”巫小乙闷哼一声，感觉灵魂都要被这混乱的意念撕碎！
胸口勾碟玉牌的青光骤然暴涨，强行驱散着入侵的意念，如同烧红的刺刀刺入牛油！
噗！
阻力骤然一松！
巫小乙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狭窄的、充满淤泥的管道中被强行“挤”了出来，踉跄着摔进了门内！
冰冷！粘稠！黑暗！
这是巫小乙摔进来的第一感受。
空气比门外更加阴冷沉重，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如同陈年血污混合着腐朽内脏的腥臭！
绝对的黑暗笼罩着一切，仿佛连目光都能吞噬。
只有他胸口勾碟玉牌的纹身，散发出稳定的、青蒙蒙的微光，勉强照亮了身周不足一尺的范围。
四肢像是被撞上了几百公斤的重物一般，虽然活动没有阻碍，可每做一个动作，需要比平时耗费更多的力气。
“菲菲？”他压低声音呼唤，声音在这粘稠的黑暗中传不出多远就被吸收。
“闭嘴！看前面！”菲菲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
她似乎就在不远处，但巫小乙的青光只能隐约勾勒出她一个模糊的、炸毛的轮廓。
巫小乙顺着她的方向，凝神向前方无边的黑暗望去。
几分钟过去了，眼睛适应了这极致的黑暗，借助勾碟玉牌微光，他看到了。
正厅内部的空间，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也扭曲得多！
一团乱麻……
正厅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有无数的黑影趴在上面，仿佛活物般蠕动起伏。
一团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暗影正悬浮在黑暗之中！
一个由不断翻滚、沸腾的粘稠黑暗凝聚而成的、巨大的、不规则的“茧”！
这黑暗之茧的表面，布满了无数扭曲、蠕动的暗红色脉络，如同活物的血管，正随着某种缓慢而沉重的“咚…咚…”搏动声，明灭不定地脉动着！
每一次脉动，都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恶意和混乱气息！
巫小乙胸口的勾碟玉牌，在感知到这巨大暗影之茧的瞬间，悸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那强烈的“渴望”几乎化为实质的灼热感，但同时也伴随着一种针锋相对的、深沉的“厌恶”与“敌意”！
仿佛遇到了天敌，又像是饿鬼看到了珍馐！
更让巫小乙头皮发麻的是，就在那巨大黑暗之茧的下方，靠近“茧壁”的位置——
那团他们追踪而来的白影，此刻正被无数条从茧壁上伸出的、由粘稠黑暗凝聚成的“触须”死死缠绕着！
这些触须如同贪婪的水蛭，正疯狂地从模糊的白影中抽取着什么！
每抽取一分，那白影就变得更加透明、稀薄一分，而巨大的黑暗之茧则似乎“满足”地微微膨胀，搏动得更加有力！
白影在无声地挣扎、扭曲，散发出绝望而空洞的悲鸣意念，却根本无法挣脱！
“它在‘进食’……”巫小乙的声音干涩沙哑，他终于明白那“补充”意味着什么。
思南公馆的正厅里竟然盘踞这种未知的恐怖存在，正在吞噬灵魂碎片，甚至……孕育着什么！
“不止是进食。”菲菲的声音冰冷刺骨，死死盯着那巨大黑暗之茧的中心区域，“看茧里面……有东西……在动！”
巫小乙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凝聚目力，看向菲菲所指的方向。
在那翻滚沸腾的粘稠黑暗内部，在无数暗红色脉络汇聚的核心处……
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蜷缩着的、更加深邃的“人形”轮廓，正在随着茧的搏动，微微起伏！
那是什么？！
是这恐怖存在的本体？
还是……它正在孕育的某种东西？！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了闯入者的窥视和勾碟玉牌那针锋相对的气息——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