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毒士

三更刚敲过更鼓不久，清禾就睁开了眼睛。她盯着床顶的雕花看了片刻，掀开锦被坐起身来。

“秋霜。“

守夜的大宫女夏桐立刻端着烛台进来，烛光映照下，清禾的脸色格外苍白：“娘娘要起身？“

“拿个斗篷来，去冷宫。“清禾系好中衣的带子，穿起暗色外衣“有人问起就说本宫梦魇，要去佛堂静心。“

夏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头退了出去。清禾走到书架前，按照自己的记忆，摸索着打开暗格从里取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她二姐从岭南之地寻到的《青囊毒经》残卷孤本——这是前世楚临渊寻访多年不得的孤本。

清禾走过宫道时，抬头看了看月色。冷宫偏院的门上锈迹斑斑，锁头却意外地新。清禾从发间取下银簪，在锁孔里轻轻拨弄——这是前世被废后，她学的小把戏。

“在这里等着。“她接过灯笼，独自走进院子。

院内房间的门上缠着铁链，但锁也是新的。清禾用银簪在锁孔里拨弄了几下，“咔嗒“一声，锁开了。

内院出奇的整洁，石桌上摆着未完的棋局。灯笼的光照到角落时，一个身影从暗处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那人声音清润，像是早料到她会来，“比微臣想的要早。“

楚临渊缓步走入月光下。他身形修长，一袭素白长衫纤尘不染，若不是手腕上那对银镯随着动作发出细微声响，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是哪家清贵的公子。他面容如玉，眉若远山，一双凤眼在烛光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

“楚先生。“清禾稳住心神，“深夜叨扰了。“

楚临渊走到石桌前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娘娘是为这个来的？“

红色药丸滚落在石桌上，清禾的指尖微微发凉。这正是前世郑廉服用的补药“壮骨丸”。

“本宫是来谈交易的。“她将锦囊放在桌上，“《青囊毒经》残卷，换先生一样东西。“

楚临渊的手突然顿住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锦囊，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当他看清里面的内容时，猛地抬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这书失传很多年了，娘娘从哪——“

他突然停住，眯起眼睛

墙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清禾直视他的眼睛：郑家专权把持朝政，弄得民怨沸腾，天下饿殍遍地，狼烟四起，我惟愿天下和平，但是郑氏权大，还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杀郑廉。

楚临渊的睫毛颤了颤。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寒意：“有意思。“他将残卷小心收好，“娘娘要什么？“

“能让伤口永不愈合的药。“清禾取出那枚染血的玉扣，“但不是用在郑廉身上。“

楚临渊接过玉扣，指尖在血迹上轻轻摩挲：“谢家小公子的东西。“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血不是他的，是郑廉胞弟郑二少爷的。“

清禾一怔。谢云崖从没提过这事。

“那孩子临死前用这玉扣划破了郑二的脸。“楚临渊把玉扣还给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娘娘若想报仇，不如从郑二下手——他管着郑家的兵器走私。“

打更声从远处传来。楚临渊起身进屋，银镯相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一会儿他拿着个青瓷小瓶回来，动作优雅得像在奉茶。

“每日三滴，见血即溃。“他把药瓶推过来，忽然话锋一转，“但要答应微臣一个条件。“

“先生请说。“

“我要目睹郑廉的死亡，当然…由我亲自了结他更好。“楚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说这话时，左手无意识地抚过腕上的旧疤。清禾注意到他手腕上除了银镯的勒痕，还有几道细小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的。

“成交。“她收起药瓶，“三日后有商队过黑水涧。“

楚临渊忽然抓起她的手，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他将一粒药丸塞进她掌心，指尖冰凉如雪：“见面礼。“

药丸碧绿如玉，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假死药。“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含在舌下能闭气十二个时辰。若事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娘娘知道该怎么做。“

院外传来秋霜的咳嗽声——有人来了。

清禾起身告辞时，看了眼石桌上的棋局。黑子看似要输，实则暗藏杀机。她忽然想起前世听闻的传言：楚临渊曾在郑府暗室里被囚三日，出来时衣袍上沾满血迹，没人知道他到底在郑府经历了什么。

回程的路上，夏突然低声到：三姑娘，好像有人跟踪！

清禾扔出准备好的香囊，落地即燃，腾起一片黑雾。看见一个黑影在烟雾中踉跄后退。

天刚蒙蒙亮，清禾刚把药瓶藏好，外面就传来嘈杂声。

郑姝瑶带着人闯进来，，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姐姐昨夜去哪了？陛下传召都找不到人。“

清禾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本宫去了佛堂。“

郑姝瑶抓起梳妆台上的帕子嗅了嗅，：“...姐姐去见谁了？“

清禾走近她，抵在她颈间：“妹妹闻得出什么味道？还是说...“她压低声音，“妹妹在怕什么？“

郑姝瑶的瞳孔猛地收缩，恶狠狠的瞪着清禾，而后狼狈离开。

隔天的早晨，采买司的宋大伴声音从院外传来：“娘娘！有宫外加急信给您！“

清禾起身，心情有些激动，嘴角微微扬起。看来是谢云崖那边，得手了。

前夜她走后没看见的是，冷宫西偏院的窗边，楚临渊正望着未央宫的方向，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棋子。月光下，他的侧脸如同冰雕，唯有眼中跳动着危险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