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播间

六月的长安城，热的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即使到了晚上，热浪依旧如附骨之疽，将整座城市裹挟在令人窒息的闷热中。

“张总您放心，方案我马上改，明天上班前交给您……一定一定！您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严罗抹了把额头上黏腻的汗水，抓起旁边的冰镇肥宅快乐水，仰头猛灌几口。

碳酸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来短暂的清凉。

严罗打了个饱嗝，随手将罐子抛了出去。

“咣当！”

罐子掉地上。

“又没中！”

严罗撇撇嘴，起身去洗手间放了泡水，重新坐回沙发，继续刷短视频。

连着加了两个月的班，这周终于休息了。

可即便是休息日，还是要像太监一样伺候着。

公司的电话从早打到晚，中间就没消停过，严罗感觉休了个寂寞。

更惨的是。

打开朋友圈，好友们不是到处旅游，就是秀恩爱秀孩子，秀美食秀广告。

再看看自己，二十六了，还是个牛马。

“牛马没人权啊！”

这鬼天气温度太高，即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的臭汗都止不住。

严罗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静静躺平。

看看大爷修驴蹄子，看看性感小姐姐免费热舞，看看内蒙几个主播吃牛肉……

“大爷直播了？”

“进去瞧瞧！”

一直关注的那个修驴蹄子的大爷开启了直播，严罗顺手点了进去。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这手艺……驴蹄子修得真好……真想让大爷也给我修一下脚后跟的死皮……”

看着长长的驴蹄子，在大爷手里一点点变得圆润，严罗感觉解压的很。

他的爱好比较广泛，跳舞的性感小姐姐，卖香蕉的非洲丧彪，赶海的，荒岛求生的，修驴蹄子的都爱看。

修完一个驴蹄子，刀有些老了，大爷开始磨刀。

刀刃在磨刀石上“嚓嚓”地蹭着，每一下都像刮在人的天灵盖上。

冷不丁的。

毛驴忽然毫无征兆的嘶吼起来，同时奋力挣扎，拴着的缰绳被绷成直线。

“别动，别动……”

大爷枯树皮似的手拍在驴脖子上，一边安抚着，一边抓起毛驴的前蹄。

大爷的手彷佛有着魔力，毛驴渐渐安静下来。

噗！

驴蹄刀落了下去，刀锋切入角质层的声音很闷，像是切进了腐肉。

噗！

驴蹄裂开一道缝，暗红色液体渗了出来，黏稠得像是脓血。

大爷手一顿，驴的蹄子里，本该是坚硬的角质层，此刻却软得像烂泥。

里面发脓了？

大爷又一刀切了下去。

噗！

裂缝深处，忽然露出一节苍白的、像是人指甲的东西。

“等等！那什么玩意儿？看着好恶心！”

“我看到了！蹄子缝里有东西！像人的指甲？”

“故弄玄虚！主播别吓人啊！我截图了！”

“主播！已经拨了110，随时报警！”

弹幕滚动。

大爷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刀尖继续往里探。

“咔嚓——”

蹄壳剥落，露出里面蜷曲的、青白色的东西。

那是……手指！

五根修长的手指！

关节处泛着尸斑般的紫黑，指甲缝里塞满泥土。

让人惊悚的是，这五根手指正在微微蠕动。

“卧槽！！！”

看到这里，严罗头皮发麻，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手指！绝对是人的手指！草！吓死老子了！”

“主播……主播快跑啊！这特么是人的手指！”

“就爱看这种重口味，大爷别停！继续哈！”

大爷浑身颤抖着，刀尖继续向深处探去。

“咯咯咯！”

毛驴忽然嘶鸣起来。

可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嘶鸣声竟像是女人的尖笑。

大爷吓得手一抖，修蹄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连抬头看向毛驴，恰好对上了驴的眼睛。

眼睛？

那不是驴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像两潭死水，映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脸的嘴角被割开到耳根，裂口处翻着粉白的肉，随着笑声一颤一颤。

“你……你……”

看到这张脸，大爷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脸上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

驴眼里映出的女人脸，竟然诡异的同步出现在每个观众的手机屏幕上。

“草草草……我的手机自己切到前摄了！”

“什么玩意儿？”

“靠！主播特么的别整这出，老子好喜欢！”

“她在对我笑……啊啊啊……妈妈我害怕！”

“我日……”

弹幕如雪花飘过。

这时，晚风骤停。

毛驴忽然安静了。

驴圈旁的老槐树上，诡异的出现一根麻绳。

麻绳的一端拴在树杈上，另一端是个绳套。

像上吊的绳套！

下一秒。

麻绳陡然绷得笔直，绳套上浮现出一个红影。

穿着东北大红棉袄，嘴角被割开到耳根，远远看着，像是一张诡异笑脸。

“她”就这样吊在绳套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秀……秀娥！你是……秀娥……不……别过来……不是我……”

看到这个女人，大爷吓得面无土色，肝胆欲裂，连滚带爬就要起身逃跑。

岂料那绳套无风自动，竟然凭空出现在大爷脖子上，将大爷吊了起来。

大爷双脚乱踢乱蹬，老脸涨的通红，双手抓住麻绳，想从绳套里挣脱。

弹幕彻底炸了。

“鬼……鬼啊！”

“主播快跑！”

“弹幕护体！！！”

“这是特效吧？”

“特么的主播，别玩这出啊，老子还想看！”

“刺激！”

“……”

“草！！！”

好好的修驴蹄子直播，竟然出现这诡异一幕，严罗看的头皮都炸了，慌忙退出直播键，不敢再看了。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纱帘被吹得猎猎作响，严罗不断回想着刚才的画面。

驴蹄里蠕动的女人手指，突然出现的绳套，吊在老槐树上的女人虚影......

这到底怎么回事？大爷的剧本？恶作剧？

如果是剧本和恶作剧，未免也太真了？

一个修驴蹄子的大爷，竟然玩这么花？

“要不再看看？”

胡思乱想着，严罗终究没能抵抗好奇心，犹豫一番后，又进入大爷直播间。

看到直播间的画面，严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大爷……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