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贵为仙师,怎可轻易招惹红尘因果?

围观人群,一阵乱嗡嗡议论声。

冬日里,因为越来越少的渔获,闲下来的年轻打渔人、蓑衣老翁、鱼贩子们,也从原本猫着的水岸边乌篷船里、巷下屋檐避风歇脚处涌过来瞧热闹。

“小曲六,放手吧,那可是桃花观的仙师,周小仙爷!”

人群中有高喊的嘲弄声。

刀疤脸曲六,听着脸色阴鸷,颇为忌惮地看着淡然脸色还不发话的他周荣。

终于在身后原本还跋扈的地痞弟兄们,战战兢兢的低声劝说下,语气软下来,抱拳作揖:

“周仙师,您老人家贵为仙师,桃花观一向规矩,仙师们清静无为,又怎可轻易沾惹红尘因果?”

前日,周荣还花钱,请同门师兄在勾栏喝花酒。

他自然是清楚桃花观规矩,千年传承的桃花观,道士们主修《太清清心诀》吐纳灵气为修练灵气根基,辅修静、术、流、动四字门为术法。

饶是老观主猝然被袭离世,华云真人等筑基期真人们,内斗频频,道士们在笠子坞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但道士们,到底秉持桃花观多年不惹乡邻,广纳香火的戒律清规,吃喝瓢赌玩乐有之,与家眷子女团聚有之。

但直接明面上,参与与民争利的争抢财产,那怕是与渔霸地痞,他周荣这应该也是不知多少岁月以来,桃花观弟子中的破天荒第一例。

他为何敢争?源于,他压根还没修《太清清心诀》与四字门术法呢,而且他自持有熟练度面板。

纵使真被桃花观清规处罚,驱逐出观,他也不惧。

周荣当牙郎,不知多少次被这些个渔霸地痞们刁难过,忍气赔笑加上孝敬铜板多少回了。

他直接冷笑:

“干掉你这渔霸泼皮,铲奸除恶,才是了解因果!”

新仇旧恨加一起,胆气怒火聚一处,他朝着盛师傅那边直接就吼一嗓子:

“盛家的,给仙爷我过来,把这四个不长眼色的,狠狠地揍!”

盛家的铁匠师徒们,盛师傅更是早就迫不及待,只等他一声令下了,大吼一声,拎着铁锤,就带着三十余个徒儿们呼啦啦冲过来了。

周荣眼角余光早就瞥见巷子拐角,厉都头早就带班房缉捕捕快们等候多时了。

渔霸曲六,在盛师傅师徒们凶悍悍扑来之即,却也不惧,嗤啦一声撕扯开貂皮裘袄,气血迸发,露出烫金色霸道肌肉线条下的汞血银髓,爆喝一声:

“曲爷爷我熬练拳脚十三年,顺祥武馆弃徒,曾任鱼龙帮三当家,怕你几个打铁的不成?”

更斜篾一眼他周荣:

“你贵为仙师,门规森严,总不能用降魔伏妖的法宝符篆打我一个凡人吧?”

自报家门让人忌惮,再捧高身份不让你放下身段亲自出手。

这是个有打斗经验的老手了。

周荣瞧见,不少围观者已经摇头叹息了,感慨原来仙师爷爷,也奈何不得当街一逞凶渔霸。

当前,周荣自然不会亲自出手,众人围观下露血条的傻事儿他才不干呢,心中暗暗记下这厮。

你给仙爷等着,黑灯瞎火隐僻角落,好叫你知道,什么叫做仙爷的百剑穿体,顷刻化为血窟窿。

周荣给冲上来的盛师傅使眼色,盛师傅显然也是豁出去了,“啊”一声闭眼就往上冲,然后,果然“噗嗵”一声,被直挺挺踹飞。

周荣听见其胸口上钢板被踹的极细微声响了,心道,这铁匠师傅跟着他也学了聪明些,不是真榆木疙瘩了。

盛家徒弟们心疼平日待他们厚义的师傅,大惊失色中纷纷悲怒着抢着去扶,有几个鲁莽的冲动下更要再冲。

“哎呦呦……”盛师傅装出咳嗽着捂着胸口剧痛模样。

周荣瞥见,曲六嚣张嘚瑟地笑,斜瞥向他周荣:

“小仙爷,您还能奈我何?”

刚还在笑。

人群外围一声粗豪暴喝:

“大胆狂徒,班房查案缉凶!来人啊,把这些个凶人,统统抓起来!”

只一瞬间,渔霸曲六笑脸当即垮了,一拍脑壳:

“泥麻,老大他吩咐事儿,咋忘了县衙公人这茬儿?”

围观街坊乡邻们,乐得不行了,有的妇人大喜过望,吆喝仙爷果然自有老天保佑,有的老叟喜极而泣恶人终有恶报。

数个呼吸后,压根不敢动手就低头认栽的曲六,被厉都头身后捕快押着,给厉阳焱赔笑讨好只得了冷脸后,扯了喉咙朝人群里喊,快让老大拿银子来赎我!

身后三个地痞也各自在想要脱逃被擒后,揍得个鼻青脸肿,低头耷脸被押走。

周荣目送这渔霸地痞们离开,瞧着纷纷四散的乡邻父老们,还交口称赞,朝他纷纷竖大拇指。

他只是笑笑,手负道袍后,径自迈向铺子内,瞥一眼晏家那还呆愣愣神的三对夫妇。

让晏老三把八个打铁师傅都叫了进来后,当着师傅们的面,他直接向晏家这败家子们笑道:

“二百两银子,一口价,铺子带院子以及打铁师傅与晏老徒孙们的卖身契,都给我。”

“屋里院里一切陈设物品,想带走都带走。”

“我作为故人,照顾晏老后人,你们家还有十一亩田地与乡宅,还是你们的,给你们留着生计用。”

“再有什么恶霸山匪欺凌,也可以来找我给你们撑腰。”

在晏家三儿子儿媳们彼此憋屈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把房契、卖身契交出来后,他冷笑出声:

“身无所长而露富于乡野,你们能活命到今天,全靠晏老照拂!”

“你们这些不争气东西,我若不救你们,那曲六只给五十两让你们一无所有,都是轻的,隔几日后,沉尸江中喂鱼,才是他手段!”

“另外。”

他看向打铁师傅们,当着他们的面,把卖身契直接扔到火炉里,顷刻间卷曲起来燃为灰烬,缓和声音道:

“有老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但我不喜欢这样,你们卖身契被我烧了,愿走就走,愿意跟着我干,月钱按照晏老之前给你们的十倍算!但有一条,愿意干的,留下来得继续守规矩!我定的规矩!”

“当仙师我只求积个善缘,帮助你们只为积功德养气运,俯仰无愧天地,公道自在人心。”

话音刚落。

三个中年师傅立即感激躬身施礼:

“小人愿凭仙爷爷差遣!”

另五个彼此面面相觑后,有三个也纷纷跟着附和,另两个犹豫着要回家跟长辈老人商量,周荣也不阻止,任由离开。

晌午吃过饭后,周荣吩咐师徒们继续收拾打理,离开晏家铺子,吩咐已经差小厮搬家的兄长嫂嫂,给盛师傅弄副膏药。

在晏盛两家众多双惊为天神的钦佩眼神下,径自往县衙方向离开。

曲六口中的老大?

他得找厉阳焱问个清楚明白,省得阴沟里翻船。

……

“倒也送了区区五两银子,就想赎人,来人背景说来可笑。”

“已经被迫散派了的昔日鱼龙帮李瘸子,七老八十的老头了,吓唬一下就老老实实告知,这蠢人曲六是他私生子。”

“至于曲六?县太爷觉得得杀鸡儆猴立立威风,三日后菜市口抄斩,另三个泼皮,各打五十大板!”

“让他鱼肉乡里还没个强背景,不给这些小崽子们立立杀威棒,不晓得县太爷的厉害!”

才刚下半晌,厉都头就坐勾栏里暖阁喝花酒了,轻描淡写的杀人口吻,令周荣有些心悸。

原来桃花观治下的太平日子过惯了,现在一对比王朝贪官酷吏们的铁血手腕,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曲六恐怕临死前都做梦也想不到,他堂堂一介武师,平日里药浴一副汤药都得大几十两银子,结果却不长眼撞在新官三把火上了,竟最终丧命。

屏退了左右姑娘,两人独处。

厉都头问及,他能否弄到更多神王药酒的事情。

周荣心念一动,问道:

“熬练这药酒,每一坛都需要武道宗师心头血这事情,还有暗卫催缴这事儿,你们世家子弟是否也皆知?”

没料到,厉都头直接点头:

“那是自然。殷家配的大药具体药方我们并不知晓,但遗贵豪绅们上供的礼贡贵物,十有九八都需要心头血,这是萧氏皇族定好了的,束缚遗贵豪绅们的枷锁!”

“礼贡贵物,特别是药酒、汤药、膏药、食补丸等等,王朝八府十三州遗贵豪绅们上供上去,都是让皇族培养御林军、暗卫、金吾卫等雄兵强将了。”

周荣忍不住问:

“若不掺和这一滴心头血,神王药酒还是神王药酒吗?或者直接说,浇灌家族宝树的话,还有没有药效?”

厉都头霍然起身,惊喜失声问:

“对啊,建朝二百八十余年间,咱就不相信,遗贵豪绅们全都在礼贡贵物中,老老实实添这损己身寿命的心头血!”

说完,他看向周荣,殷切道:

“咱严重怀疑,你中有我我中有我,暗卫催缴过程中,掺假的礼贡贵物太普遍了。”

“家族宝树到底能否用不用心头血,或者被相仿的妖心血替代后的假神王药酒浇灌,这事情,咱年底前找几个势单力薄小家族,拿他们试上一试!”

“若真成,周兄弟,咱们可就真的把发家致富之路,给趟平了!”

却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立即喜道:

“暗卫催缴与心头血这等隐秘,那殷大小姐都愿意告诉你,是否她也将活不过四十岁的艰难处境也告知于你了?”

瞧见周荣点头,更是笑问道:

“她是想嫁你给你生儿育女,是不是有这意思?”

周荣颇有些意外,点头:

“你怎么猜出来的?”

厉都头又问:

“你现在还应该并未答应吧。是否在担心,皇气影响,若要娶了她,自己子孙后代也会受皇气荼毒,再也没个诞生灵根资质的任何可能性?”

周荣眼睛亮了起来,却见厉阳焱已经压低声音笑道:

“到底是小地方的人,见识短浅。”

“她不了解震泽府以及赤霞京城那边真正隐秘的最新状况,我们世家们早在百年前,就早已经有了,诸多成功例子。”

“用哪怕被皇气荼毒的家族女子,嫁于拥有灵根的仙师,只要子嗣繁多,仙师本就是天地神明之一,本就可香火供奉,假以时日必定觉醒家族宝树,然后反哺此女子本身,并且组建的家族,我们叫做修仙家族。”

周荣有些惊喜,却见厉阳焱笑问:

“母子母子,女人怀孕生子,气血强大的女人,若将受皇气荼毒的骨血,与腹中胚胎的骨血替换呢?”

“胎中之秘,管你是皇气、魔气、鬼气、尸气、妖气还是啥的后天气息,全都会被胎儿的先天之气所吞噬汲取!腹中得天地人三才孕育之婴孩,天然是先天之体!”

“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萧太祖、太宗们饶是定下固若金汤般的铁律,金汤般的堤坝,自以为自己皇室子孙世代修持皇气,便能一直把持江山?到底算不过老天。”

周荣忍不住惊喜连连,看向厉阳焱,急切问:

“厉兄意思是,建议我,她若愿嫁,我自不应该错过这送上门来的泼天财富?”

厉阳焱耸耸肩,瞧着周荣迫不及待就跑出去的背影,笑道:

“我可没说啊!姻缘这事儿,万一事后遭殃可别赖我头上,你自找的!”

难得的冬日艳阳天,北风在吹,水岸舟船在飞快倒退,脚步格外迅疾的周荣心在飘:

殷家的大把财产,你小仙爷我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