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楚醴镇魂

赤醴长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溯古寻源·酒魂初诞

第100章·楚醴镇魂

一

汨罗江畔，暮色如血。浑浊的江水泛着铁锈红，仿佛流淌着千年未干的血泪。李清照赤足踩在潮湿的芦苇丛中，冰凉的苇叶摩挲着脚底，腕间的青铜酒樽与腰间《漱玉词》残卷同时震颤，发出细微而诡异的嗡鸣。江水倒映着血色残阳，水面下却隐约游动着青黑色的蛇形暗影，每一道波纹裂开时，都传出婴孩啼哭般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

“屈子的《九歌》残篇，“她指尖抚过词卷上龟裂的字迹，仿佛能触摸到历史的沧桑，“缺的竟是镇魂酒咒。“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又透着几分凝重。

对岸楚地巫鼓忽起，沉闷而急促的鼓点如同惊雷炸响。十二面蒙着人皮的夔鼓被赤膊壮汉捶响，鼓面的人皮随着鼓点颤动，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恐怖的故事。鼓点震得江水翻涌，浪尖上浮起无数腐烂的舟楫残骸，木片上斑驳的楚纹依稀可见，那是逝去岁月留下的印记。苏轼站在她身后，手中竹简残片正渗出暗红血珠——那是三日前从巴蜀蛇神庙取回的祭文，此刻血珠滚落处，竹简裂痕竟拼出“尸蛟醒“三个殄文，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不是水妖，“苏轼沉声道，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是当年被屈子封在江底的十万冤魂，借酒魄消散冲破禁制。“他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李清照心上，让她意识到眼前局势的严峻。

二

江心忽起漩涡，江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中心翻涌着黑色的泡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李白踏浪而来，青莲剑鞘缠着的酒旗早已浸透血污，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后拖着一具三丈长的蛇骨，骨节间还粘着猩红肉膜，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滴落腥臭的液体。“洞庭水族死绝了，“他甩剑震碎蛇骨，露出颅骨内嵌着的青铜酒爵，酒爵上布满了诡异的裂纹，“连湖底镇水的商尊都被尸气蚀穿。“他的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愤怒，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刘伶从尸骨堆里扒拉出一坛封泥完好的楚醴，他迫不及待地拍开泥封，猛灌一口，却“噗“地全喷出来：“酒味全失！这哪是酒，分明是尸油！“他的脸上满是嫌弃与惊恐，手中的酒坛差点掉落。

腐臭液体溅落处，江滩砂石竟滋滋冒出黑烟，地面迅速被腐蚀出一个个深坑。杜康俯身蘸取酒液，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火焰摇曳间，映出他凝重的面容：“屈子投江时，以《九歌》为引、楚醴为媒，将战死将士的怨魂炼成护江酒魄。如今酒魄消散……“他猛地握拳掐灭火焰，“这些冤魂，要索取代价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忧虑，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灾难。

三

乌蒙山方向的夜空突然裂开一道紫痕，如同天空被撕开了一道伤口，紫色的光芒中透着诡异的气息。

陶渊明展开《桃花源记》，残卷上的桃花瓣暴雨般倾泻而下，在空中旋转飞舞，最终在江面结成浮桥。浮桥散发着柔和的粉色光芒，与周围的血色形成鲜明对比。浮桥尽头，赤水河倒灌进汨罗江的入海口，河水交汇处升起九尊兽面方鼎——正是商周时期镇守四方的祭酒重器。方鼎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尸蛟要化龙了！“李清照突然厉喝，声音尖锐而急促。江底传来骨骼拼接的巨响，如同万雷轰鸣，震得人心慌意乱。无数冤魂骸骨聚合成百丈蛟身，蛟首却是半截屈子石像，空洞的眼窝里淌出浑浊酒液，顺着石像的脸颊滴落，滴入江水。

苏轼抛出手中的竹简残片，血珠在空中凝成甲骨文火网，火网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江面：“补《九歌》！重酿楚醴！“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

四

李白纵身跃上蛟首，青莲剑刺入石像天灵。《离骚》诗句从剑锋涌出，化作金色锁链缠住尸蛟，锁链上的文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然而，尸蛟身上的冤魂黑气如潮水般涌来，腐蚀得锁链滋滋作响，金色光芒渐渐黯淡。“清照！“李白青衫被血浸透，发丝凌乱，眼神中却透着不屈的意志，“你的词！“

李清照咬破舌尖，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苍白的嘴唇。她将血喷在《漱玉词》上，缺失的《九歌》残篇竟从她腕间酒樽浮现，字迹如蝌蚪游入江面——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随着她的吟诵，每一句诗词都化作一道光芒，落入江中。江底便浮起一具青铜酒爵，爵中楚醴重新泛起琥珀光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刘伶疯狂扒开岸边淤泥，他的双手被磨得鲜血淋漓，却毫不在意，终于挖出埋藏千年的酒曲。杜康以掌为炉，掌心腾起熊熊烈火，将酒曲炼成金色流火注入酒爵。

尸蛟发出震天哀嚎，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石像头颅寸寸龟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屈子残魂——那魂魄手中，竟握着一卷泡烂的《天问》，书页在江风中轻轻翻动。

五

陶渊明的桃花瓣突然全部静止，悬浮在空中，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凝固。

“当年屈子，是以自身为酒引。“他翻动残卷，声音低沉而沙哑，桃花化作箭雨射向蛟腹，每一朵桃花都带着神圣的力量。“清照，用你的本命词魄！“他大声喊道，眼神中满是焦急。

李清照扯断金簪，发髻散落，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声声慢》词句从青丝间飘出，在空中形成一道美丽的文字屏障。她将簪尖刺入心口，剧痛让她脸色惨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取出一滴琉璃般的心头血，滴入苏轼捧着的竹简残片。

“三闾大夫！“她朝着残魂嘶喊，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敬意，“这杯楚醴，您该醒了！“

血珠坠入江心刹那，九尊方鼎同时轰鸣，声音响彻云霄。屈子残魂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将《天问》投入鼎中烈火，自己则纵身跃入最大的酒爵。楚醴沸腾如熔金，化作漫天酒雨浇在尸蛟身上。酒雨所到之处，冤魂黑气触之，竟凝成朵朵墨莲。莲心坐着眉眼平和的魂灵，他们朝着众人盈盈一拜，随后消散于天地之间，仿佛带走了所有的怨恨与痛苦。

六

江水平息时，一弯新月照在狼藉的滩涂上，月光洒在破碎的夔鼓、散落的蛇骨和残损的酒坛上，给这片惨烈的战场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

刘伶抱着半坛残酒，醉倒在浮桥边，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李白剑锋插着半片石像耳朵，耳廓内刻着细如蚊足的殄文——“魂兮归来，反故居些“，仿佛在诉说着对屈子的怀念与敬意。

“《九歌》补全了，“李清照瘫坐在芦苇丛中，疲惫不堪，腕间酒樽刻满新生的咒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但屈子残魂……“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

苏轼捡起泡烂的《天问》，竹简上的血珠已变成暗金色，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他把最后的酒魄，炼成了镇江的魂引。“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敬佩。

杜康望着赤水河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红军渡口的号角声，仿佛穿越时空而来：“该去汉朝了。桑弘羊的酒榷令，怕是比尸蛟更难对付……“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却也充满了坚定。

陶渊明收起残卷，最后一瓣桃花落在李清照发间。月光下，那桃花里竟蜷缩着屈子残魂的虚影，手握半盏未饮尽的楚醴，仿佛在守护着这片土地，也守护着千年的酒魂。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虽然结束，但新的挑战与冒险，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