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奇

姜瑾辰乌黑的眼睛看着姜梨。

“所以你现在根本不必再为父亲会不会责怪阿娘而忧心,你现在只需放宽心养好身体,日后我们若是离开了伯府,才能够为阿娘分忧。”

姜梨眉目舒展,语气里尽是长姐的亲切温柔。

姜瑾辰有些茫然:“阿姐说的离开......”

“自然是离开伯府,”姜梨眼里漾着笑:“你愿不愿意和阿娘一起离开伯府?”

“我自然是愿意的。”姜瑾辰脱口而出。“只是......”

他瞟了眼自己的腿,咬了咬嘴唇:“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他最亲的人就是阿娘和阿姐,他自然是想跟她们在一起。但若是他的腿治不好,岂不是成了阿娘和阿姐的拖累。

姜梨猜到他心思,摸摸他的头:“你现在只需安心养伤,剩下的阿姐自然会做。”

从梧桐院出来,姜梨对锦儿道:“你去将落英叫过来,跟我出去一趟。”

锦儿笑容一滞,以往出门姑娘都是带着她,怎么现在换成落英了。

见她不动,姜梨一双清澈的眸子看过来。

“姑娘,为什么要叫落英,以往都是婢子陪着你去的。”锦儿神情委屈。

“若是被姜瑾轩寻仇,你跑不动。”姜梨轻描淡写看她一眼:“落英身体好,跑得比你快。”

锦儿绞着手指,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被姑娘嫌弃的哀怨。

“再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姜梨好笑道:“那边你还需要继续盯着,千万不能放松了。”

锦儿眼睛一亮,使劲嗯嗯点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盯着。”

落英虽然跑得快,在这府中却没有她人缘好啊!她一定要在姑娘面前好好表现,绝不让落英取代她第一大丫鬟的位置。

几日没出门,平阳城竟是热闹许多。

路上行人已经换上了薄衫。一些顽皮的孩童在巷子里来来回回奔跑,提前放起了纸鸢。

街上摆摊的行商也多了起来,只有平安车行的那条巷子依然冷清。

姜梨刚踏进门,灰袍掌柜便笑着迎了出来,“姜姑娘来了,不知这次是要租车还是有其他事?”

“我想找李护卫。”姜梨话音刚落,铺子后面的帘子一掀,李旺走了出来,“姜姑娘来了,快请里边坐。”

“老何,泡壶茶来!”

铺子后面是一个幽静的庭院,最左边一个凉亭,里面摆着桌椅,大概是平日车行谈生意的地方。

姜梨在椅子上坐下,才道:“前次去云溪多亏了李护卫,我今日是特意来道谢的。”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李旺笑着道:“姜姑娘客气了。”

“承蒙车行如此照拂,我却连恩人是谁都不知,心里着实不安。”姜梨双手握着茶盏,青瓷映得指尖愈发莹白,“不知能否请李护卫通传一声,让我当面道谢?”

“主子出门去了。”何掌柜掀帘而入,将茶壶搁在石桌上,“等主子回来,我必转达姑娘心意。”

出门去了啊?姜梨有些失望。

她眼睫微垂,掩住失望之色,示意落英递上檀木匣:“劳烦掌柜将此物转交恩人,权作谢仪。”

何掌柜瞥见匣中百年山参,眼皮一跳,面上仍端着笑:“老朽代主子谢过姑娘厚赠。”

“这点东西不值什么,”姜梨道:“若是用对了地方,倒是比一般的山参要强上一些。”

上百年的野山参还不值当什么,这位姜大姑娘也太谦虚了些。何掌柜收起盒子,笑眯眯的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走了出去。

亭子里凉风习习,十分舒爽。

姜梨喝了口茶,才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事需要李护卫相帮。”

“姑娘但说无妨,若能相帮,我定不推辞。”李旺语气真诚。

“实不相瞒,云溪劫匪幕后主使便是我父亲外室子,目的便是想对付我阿娘。”姜梨苦笑:“可恨我父亲一直偏袒他那外室子,如今得到消息极有可能会到车行交涉,为他那外室子善后。”

姜梨面色为难,“我想请李护卫帮忙将那劫匪多留几日,不管家父开出什么条件,都不要答应将劫匪交给他。”

“家父忌惮劫匪将他那外室子供出来,或许便不敢对我和我娘如何。”

李旺自然知道一些高门大户外表光鲜,里面多多少少有些阴私之事也并不奇怪。只是姜姑娘遇到这样的事,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想应对之法,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难怪当初夫人会对她另眼相待。

“那姑娘何不将劫匪直接交给官府。”李旺道:“若是姑娘不便,可以由车行出面。”

“现在还不到时候。”姜梨怅然摇摇头,“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家门不幸,让李护卫笑话了。”

“这算什么笑话,姜姑娘请放心,没有你同意,我绝不会将山匪交给任何人。”

姜梨刚出门,后院厢房里一个颀长身影便转了出来。

李旺恭敬行礼:“公子,姜姑娘已经走了。”

“我没瞎。”晏行抬了抬眼皮,凉凉看他一眼:“她为何要送一支百年野山参给我?”

“小的不知。”李旺低着头。

他又不是姜大姑娘肚子里的蛔虫,如何会知道她为何要送一支野山参。再说,像承安伯府这样的人家,送一些珍贵的药材表达谢意不也十分寻常?

晏行坐在椅子上,手指闲闲叩了叩桌面:“难道她已知道车行的东家是我,并且还知道我受过伤?”

李旺:“......”

“不过,她又是怎么猜到路上会遇到劫匪,请你做护卫的?”男子挑了挑眉,漠然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玩味。

......

......

从平安车行出来,姜梨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去了清风桥旁的稻香记。

稻香记的糕点很好吃,可她前世却偏偏放弃这样好吃的糕点,心甘情愿吃了那么多年林母做的枯焦荷花酥。

以至于如今一听到荷花酥,便觉得胃疼。

此时正是清风桥最热闹的时候,夕阳漫过青石桥墩,漫天铺开一层金色。

桥畔酒旗在风中招展,蒸糕的竹笼腾起白茫茫的热气,卖糖画的老人敲着铜镞吆喝,引得几个垂髫小儿攥着铜板围坐一团。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前世她却视而不见,眼里只有林家。

如今想来,那是有多想不通才会为了那样一个薄情男子,放弃这俗世的烟火幸福。

刚做好的芙蓉糕上抹着一层薄薄的糖霜。

她坐在二楼窗前,手指捏起一块芙蓉糕慢慢送进口中,满足的眯起眼。

坐在对面的落英却突然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道:“那男子怎会如此霸道,居然敢当街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