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很多人满口的情谊道德。然,见了真章,却又好像成了另外一种事情。
不过,这也不见得尽是虚伪。
比如伪装成脚力蹲在平安客栈对面,装作是在等活儿的秦三晋。
他本名……连他自己都不怎么记得了。他只记得少从名师,一手八卦拳练得炉火纯青,再加上仗义疏财的性子,使得他在三晋之地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得了个“秦三晋”的名号。甚至,不少人都以为,“秦三晋”才是他的本名,称呼他“秦三爷”。
但可惜的是,这些终究只是些虚名而已。
“闲事”管多了,难免被人寻仇。
家财散尽了,“朋友”也就越来越少了。
渐渐的,那位三晋之地的“秦三爷”被相忘于江湖,但秦三晋还是要吃饭的。最终,秦三晋为了生存而放下“大侠”的矜持,丢掉了一个“好人”的尊严。
那是他第一次干“买凶杀人”的买卖,而报酬是……半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不要误会,这并非什么急公好义的故事,仅仅是一个富家子弟的羞辱,甚至就连那半碗面都是从狗嘴里夺下来的。
那时候,秦三晋的第一个想法是直接弄死那个公子哥,然后抢了他的银子就跑。但饿了好几天的秦三晋连伸手去接那碗面的时候都颤颤巍巍的。更何况,那公子哥与人谈笑时他已经听到,其人并非寻常富户,而是知府老爷家的小公子。
但是最终,他还是杀了那个公子哥。就在他吃了半碗面,恢复了一些气力之后。
众目睽睽之下,他悍然暴起,运用灵活的身法避过公子哥的护卫,使出了此生堪称妙到巅峰的一拳当街打死了那个公子哥。
因为,这就是那个公子哥的要求。而起因,便是他先前与人谈笑的内容——“在我爹的地盘,谁他妈敢动我!”。
至此,秦三晋一战成名。而江湖上,也有了他新的传说。
那是一个疯子,为了一碗面的报酬能当街打死知府家的小公子。
这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有着别样的意味。
便宜、胆大、有本事。
为了一碗面能当街打死知府家的公子,那为了一两银子呢?要是十两、一百两呢?
至此,三晋之地的“秦三爷”离开了这操蛋的江湖,取而代之的则是“拳疯子”秦三晋。以至于,有些人甚至觉得,秦三晋也是那位“秦三爷”的仇人,所以顶着他的名号行凶,败坏这位“江湖前辈”的名声。
但秦三晋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对于而今的他来说,不论好坏,都不过是虚名而已,远远比不得到手的银子实在。
而实实在在的一千两,毫无疑问是个足以让他格外心动的价格。
他已经在平安客栈门口蹲了大半天,算是摸出了客栈内的底。
一个似乎身手不错的客栈老板;一个身手不怎么样的惧内武馆馆主;两个小娃娃;还有一个虽然生得颇为娇艳,却是来上门吵闹的悍妇。唯有那个看着似乎是个绣花枕头,但名声在外的花常在他没有把握,不过这位不是目标,再加上对自己身手的自信,他也不是很在意。在他的规划中,大不了一击即走,再寻机会便是。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他便不打算再拖延。虽然现在是光天化日,但也因如此才显得更加出乎旁人意料,十分符合他猝不及防,一击即走的目标。
所以,他直接起身朝着平安客栈内走去。
客栈里很是热闹,只见那悍妇手里举着菜刀,遥指躲在客栈老板身后的惧内馆主,破口大骂:“钟万胜!你要是个带把儿的就别拿平老哥当挡箭牌!你给老娘滚过来!”
然,热闹归热闹,许是因为惧怕那悍妇,周围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此女之凶悍可见一斑。不过,也正因如此,秦三晋走进客栈时并没有什么阻碍
而那惧内馆主倒也是个妙人,听了那悍妇的话后,自客栈老板身后探出脑袋,用最硬气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正因为老子是个带把儿的,自当言出必行!说躲着你就躲着你!”
“行!算你有种!老娘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老娘回家!”
那悍妇气急之下发出最后通牒,可那惧内馆主此时倒是展现出了似乎并不存在的胆魄。
“你少吓唬老子!老子现在有前后左右四大高手护佑!还怕了你不成!”
当听到“四大高手”之说时,秦三晋猛地警惕起来,但当他稍一留意便放下心来。
那惧内馆主身前挡着客栈掌柜,左右两腿分别抱着一男一女两个娃娃,身后则是花常在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想来这便是那惧内馆主所言的“四大高手”。
心中有数后,秦三晋便直接出手。
真气运足,一拳击出,打得正是唯一背对着他的悍妇。虽然这悍妇不在雇主的目标范围之内,但打她却是最为出其不意,引得众人惊愕片刻也是好的。而且这悍妇一大早便叽叽喳喳到现在,实在是惹得他烦躁,便是直接打死也权当做个添头了。
然,他千算万算,却算露了一点。那就是他这蕴含着二十年功力的一拳白费了力气……
只见那威势十足的一拳打出,那悍妇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使出一招“苏秦背剑”护住后心。不止如此,那悍妇不仅没有向前动身躲避,反而疾步后退,迎向秦三晋的拳头。
“当!”
一声闷响,秦三晋拳力还未来得及施展便被拦下,紧接着那悍妇手腕翻转,旋身一刀切下秦三晋的手腕。接着,人随刀走,顺势回身补上一,脚踹得秦三晋胸口塌陷,口喷鲜血。
“他妈的!亏死了!”
虽然眼看便要丢了性命,可秦三晋心中此刻最关心的却是自己的银子。自打成了“拳疯子”,他原本仗义疏财的性子便反了过来,变得吝啬无比,甚至不舍得给自己花。再加上眼前这没赚到的一千两,那便是亏上加亏,以至于他咽气后都不肯瞑目。
可老天爷却似乎还是不肯放过他,在弥留之际,依旧让那个他厌烦无比的声音继续折磨着他。
“他娘的!也就是老娘今天带的是菜刀,不然直接把你膀子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