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事暗涌

天边的晚霞烧透了半边苍穹,将整个庭院镀上一层橘红色的余晖。

清荷在花园里疯玩了半日,此刻肚子早已咕咕作响,可厨房却迟迟不见动静。

她揉了揉空瘪的肚子,嘟囔着朝厨房走去。

刚至门前,便听见蝶儿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促狭:

“李管家,今儿个又惹老爷生气了?”

李管家眉头一皱,额上皱纹更深了几分,没好气道:“你这丫头,专往人心窝子里戳!”

他叹了口气,语气又软了下来:“不过老爷最近确实心事重重,咱们在他跟前,都得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蝶儿撇撇嘴,小声道:

“难怪老爷近来总板着脸……”

她眼珠一转,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要是能找个人管管老爷,说不定他心情能好些?”

李管家苦笑摇头:

“老爷那颗心,早就被家族大业占满了,哪还容得下别的?”

蝶儿不服气地嘀咕:“石头缝里还能开出花呢……”

“什么花不花的?你们在说什么?”

清荷突然从门后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如银铃,却吓得李管家和蝶儿浑身一颤,差点跳起来。

“姑、姑娘!您怎么来了?”

李管家额上冷汗直冒,结结巴巴道。

清荷双手叉腰,故作严肃:

“别打岔!你们刚才在背后编排谁呢?”

“没、没说什么……”

蝶儿声音发虚,眼神飘忽。

清荷眯了眯眼,转身作势要走:

“不说实话是吧?兄长最讨厌背后嚼舌根的人,我这就去告诉他。”

“别别别!”李管家慌忙拦住她,急得直搓手,

“姑娘,我们就是心疼老爷太操劳,想着要是有人能替他分忧……”

“是、是啊……”蝶儿连连点头。

清荷闻言,蓦地一怔。

她从未想过,兄长身边会有别人。

从小到大,他眼里只有家族、责任;而她,是他唯一的牵挂。

可李管家的话,却像一颗石子,突然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小姐?您怎么了?”蝶儿见她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没、没事……”清荷勉强扯出一抹笑,“就是饿得有些头晕。”

李管家一拍脑门,懊恼道:

“哎哟!光顾着说话,竟把晚膳耽搁了!”

他连忙转身催促小厮,“快快快!再磨蹭,老爷回来又要发火了!”

说完,他又回头眼巴巴地望着清荷,低声下气道:

“姑娘,方才那些话,您就当没听见,可千万别告诉老爷啊……”

清荷瞧他这副模样,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骗你们的!我何时真跟兄长告过状?”

蝶儿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道:

“小姐可吓死我了!”

李管家也擦了擦汗,笑道:

“姑娘真是越来越会捉弄人了……”

暮色如墨,渐渐吞噬了庭院。清荷站在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轻声问:“管家,兄长今日……又不回来用膳吗?”

李管家抬头望了望天色,恭敬道:

“回二小姐,老爷未曾吩咐,晚膳一直备着呢。”

清荷轻轻“嗯”了一声,广袖在晚风中微微飘动,像一只欲飞未飞的蝶。

“兄长最近总是早出晚归……”

她低声道,声音几乎融进夜色里。

“谁说不是呢……”蝶儿小声附和。

不远处,印清平站在暗处,静静望着清荷的背影,眸色深沉如夜。

翌日午后,聚义堂内人声鼎沸。

“妙哉!此诗当真绝妙!”

“快让我瞧瞧!”

“清平兄大才,我等自愧不如啊!”

印清平刚踏入堂内,便被陆云之热情拉住:“清平兄!你的诗作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他微微一笑,谦逊道:“云之兄过誉了,不过随手涂鸦,不值一提。”

一旁有人朗声道:“清平兄何必自谦?此等才情,当为我辈楷模!”众人纷纷附和,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印清平含笑应对,眼底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

堂内人声鼎沸,众人围绕着印清平的诗作议论纷纷。

陆云之借着人群的掩护,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印清平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清平兄,借一步说话。“

印清平会意,跟着陆云之来到堂后一处僻静的角落。

窗外几株翠竹随风摇曳,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之兄这是......?”

印清平拱手行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陆云之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请帖:

“清平兄,你的诗作已经传到首辅大人门生林大人案前了。”

“林大人?”印清平瞳孔微缩,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可是户部尚书林大人?”

陆云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正是,林大人对你那首《咏志》赞不绝口,特意嘱咐我邀你明日过府一叙。”

说着将请帖郑重地递到印清平手中。

印清平接过请帖时,指尖微微发颤。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云之兄此番引荐之恩,清平铭记于心。”

“你我兄弟,何须客气。”陆云之笑着摆手,

“只是......”他忽然压低声音,

“明日席间,林大人怕是要考校些时政见解。”

印清平会意,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竹影婆娑,映在印清平俊朗的侧脸上,更添几分深沉。

清晨,清荷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还带着几分慵懒:

“蝶儿,兄长可回来了?”

正在整理妆台的蝶儿闻言转身,忍俊不禁:

“我的小姐,这才卯时三刻呢。老爷昨日说了,要申时才回。”

清荷撇撇嘴,赤着脚跳下床榻,雪白的足尖踩在织金地毯上:

“整日里不是应酬就是议事,连陪我用膳的工夫都没有。”

蝶儿连忙取来绣鞋为她穿上:“老爷如今在京城立足不易,小姐也该体谅些。”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听说昨日老爷得了林尚书的赏识......”

“当真?”

清荷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这些事,兄长从不与我说。”

用过早膳,清荷独自来到书房,她学着兄长的样子端坐在紫檀书案前,翻开一本《资治通鉴》。

阳光透过窗纱,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

“小姐这是要考状元不成?”

蝶儿端着茶点进来,见状忍俊不禁。

清荷头也不抬:“女子就不能读书明理了?”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上兄长留下的批注,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午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府中的宁静。

“老爷回府了!李管家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清荷猛地从书案前抬头,墨汁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

她提起裙摆就往门外跑,差点与迎面而来的印清平撞个满怀。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印清平嘴上责备,眼中却满是宠溺。

他背在身后的手突然往前一送:“猜猜为兄带了什么?”

清荷盯着兄长握紧的拳头,眼睛亮晶晶的:“是聚仙楼的蜜饯?还是......”

印清平笑着摇头,缓缓展开手掌——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玉佩上精雕细琢着并蒂莲纹样。

“这......”清荷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普通的玉佩吧?”

印清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林大人亲赐的。”他小心地捧着。

“今日席间论及变法,为兄的见解让林大人连连称善。”

清荷看着玉佩,突然压低声音:“兄长,林大人他......是不是要重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