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程霏霏出了写字楼,第一时间给张浥晨打电话:“我找到工作了!商业韬略杂志社的采编,是销售性质的。郭老板说如果我感兴趣也可以参与撰稿。我挺喜欢的,和公司确定明天就到这边上班了!”张浥晨并没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特别的,不是她理想的工作,且通勤距离非常远,但程霏霏电话里就表现得兴高采烈,他不忍心泼冷水,也道了一声祝贺,说晚上要给她露两手。

这天晚饭,张浥晨做了红烧芋头和清蒸鲈鱼庆祝程霏霏找到了工作。他总觉得销售性质的工作不合适她。她文绉绉的,心直口快,缺乏销售工作者察言观色的机敏,没有盯着目标死抓不放的狠劲。他对她说:你先试试看吧,不合适再换。她眯着眼睛看他:“你不相信我?”他急忙否认,刮刮她的鼻子:“我宝贝无所不能!”她满意地笑了。

“就是路太远了。”张浥晨道出现实考虑。

“哦,这有什么?工作只要看公司好不好,其他的都次要。”程霏霏没尝过通勤辛酸,对这种单程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上班距离毫无戒备。

次早6:30,张浥晨见程霏霏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推推她:你今天不是去上班吗?她才惊坐起来。张浥晨告诉她别着急,时间还早,给她找了一条新路线,可以节约十分钟:先乘公交去立水桥坐地铁5号线,到惠新西街南口换成10号线,再到呼家楼站坐快速二,到青年路南口下车。

程霏霏飞奔着出了门。换乘频繁,人群拥塞,但一路上见所未见,憧憬着未来的样子,她倒没觉得累。

跟程霏霏一同上班的是高健。他是安徽人,85年生,圆头圆脑胖乎乎,看起来有几分可爱喜感。程霏霏听见他在天桥上唱歌: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暗暗赞叹:这个演唱水准应该去参加《超级男声》。她逐渐走近,高兴地叫了一声“高健,早啊!”。高健见程霏霏扎着马尾辫,素面朝天,装扮像名高中生,瘦巴巴的,只是点头微笑,继续唱歌:苍天笑……

程霏霏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一早上就如痴如醉的?

高健继续摇头晃脑,歌声直到进了电梯才稍歇。他用手抚了一把没几根头发的头顶盖,又做出感慨万千的表情,像有很多故事。程霏霏低头笑:这个人年纪轻轻就像是个老江湖。

顾铭对刚进办公室的程霏霏和高健说:上午九点钟开全员会,你们两个去会议室。

不到二十平米的会议室已紧凑地坐满了全公司员工,此时,公司的规模才一览无余。除了11层这一小片办公区,在14楼还有一个办公室。由于他们正在做的项目是面向台湾市场的,内部叫作“台湾团队”。11楼的都是新人,由顾铭带队,业务范围面向除了台湾地区的海外市场。

顾铭把会议室门关了起来,宣布会议开始。先是让新同事自我介绍,并给他们了一个介绍的程式:姓名,年龄,家乡是哪里,曾经做过什么,对未来有什么期待。高健曾经在房地产公司工作过一年,对未来的期待是三年赚足100万。程霏霏刚毕业,对未来的期待是好好长本事,获得职场安全感。郭亚冬看着二人点头赞许,随后重点介绍了一个面向国内市场的新项目。

由于公司一直面向海外做企业家传记发行,面对国内市场反而没了方寸,又逢媒体大环境从纸媒转向互联网,该怎么开展国内项目听起来毫无头绪。这个新项目已经开展了三周,市场反应平淡,但郭亚冬强调网媒是未来的趋势,他势在必得。他看着刚入职的高健和程霏霏说:“鼓励大家踊跃加入新项目,一起开疆辟土。”高健听罢项目介绍眯着眼睛不说话,时而莫名奇妙地笑几下。程霏霏是丈二和尚,对这样那样的项目看不出差别,表情木然。郭亚冬见他俩没表态,其他人也低头不语,知道大家意向不大,为了不过分尴尬,他及时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公司很民主,自愿选择,明天给我答案,散会!”

程霏霏跟高健在公司走廊里打了照面,顺便和他商量如何选项目。她小声说:“听起来,顾铭的项目很洋气啊,你看他也是很洋气的人。有个英文名字叫Sam。他们说Sam的时候我总以为是另一个人呢。”

高健应了一声:“是吧?我不像你那么关心洋气还是土气,我关心的是能不能赚到钱。网络业务的确是现在的趋势,但这家公司一直是面向海外市场的,这种转型要小心,咱俩弄不好要做先驱。先驱,你懂我意思吧?”

程霏霏有所领悟地点着头。高健又提点她:“顾铭的业务和台湾的业务都是经过了验证的。台湾项目的那个销冠,叫丁礼,就是会客室墙上照片里的那个,用苹果电脑,手表是浪琴的,两样都是万把块,有钱。”

程霏霏对高健以小见大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上过一年班的,看事情就是有见地。可是我们怎么回复郭总呢?他不会一生气把我们俩开除吧?”

高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哄老板开心的。开除就开除,老子有的是地方去。你放心,只要你给他创造业绩,他怎么会不开心?我还没见过和钱过不去的老板。还有一点,既然你是刚毕业的,我就多和你说一句,老板可以跟你讲未来,谈情怀,但你三个月没业绩和老板讲个情怀试试?一脚把你踢回天通苑。”程霏霏一下子笑了,不过高健看起来却是很伤感。“士可杀,不可辱,霏霏姐,你要想清楚,是做先驱还是赚钱。”高健说完,摸了摸头顶盖,哼唱着刘德华的《天意》,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