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村好剑劈在构装傀儡的深黄金属表皮，像把剃刀层层剥过。
火花四溅，构装傀儡终于显露其深深内核，一颗被黑血污染的菱形水晶。
“我没力了，你们来！”
舍命一击后，德拉贡肉体彻底瘫痪，和村好剑一起坠落在地面。
莉莉奴的骷髅骑士疾驰而去，跃上构装傀儡头顶，骨剑深深刺入内核区域。
“阿菠萝……核心能源丢失……”
“倏——”的，机械音越来越微弱，一切尘埃落定。
李察用法杖撑身体，忍着腹腔剧痛，盯着眼前惊愕的男人，做出最终审判：
“特兰德村长，是我们赢了，老祖母终究不能续命，这或许也是老祖母的愿望。”
“这只鸟……”特兰德跪倒在地，因太阳穴的重击瞎了右眼。
他见到李察肩头的阿忒莉斯，回想不久前老祖母让自己开窗的请求，瞬间明晰一切前因后果。
信念轰然崩塌，面容扭曲到好似在微笑，肺部抽动，窒息感却扑面而来。
“偏偏是老祖母……”
“特兰德。”老祖母推开教堂大门，拄着石杖缓缓走来，坐在他身旁，山风千年如故，但除此之外沧海桑田，“又让你受委屈了。”
特兰德嗯了一声，低着头，不看她，心死而哀宁，跪倒在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仿佛又嗅闻旱稻成熟后的匆忙：
“为什么呢，老祖母！只差一点，连你也要背叛我么？”
老祖母想要触碰特兰德，却还是收了手，言语冷硬，闻之发寒：
“我不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勾结邪神袭击银月卫队，杀害学院学徒，会影响那些离乡的孩子。”
特兰德无法接受老祖母如此堂而皇之的偏袒，抖如筛糠，怒火化作流水温柔流淌，最后平淡质问道：
“为什么偏心，他们背叛风沙女神，背叛风絮村，背叛你，你为什么还要偏心？”
“特兰德，你受了委屈，再也无法相信帝国，但他们没有……”老祖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作为风絮村的老祖母，本该一视同仁。
但相比于对风絮村一心一意的特兰德，自己的确更担忧那些孤身离乡的孩子。
特兰德死守风絮村，执意信仰风沙女神，与帝国作对，已经没了未来。
但那些离家的孩子，前途却已渐渐平坦。
一个人的委屈，好过数百人的委屈。
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百般纠结，还是不出所料偏了心。
血祭中断后，那些还活着老人和幼童终于不再避讳，行尸走肉般聚来。
他们跪倒在老祖母身旁，仍旧是听见不见哭嚎。
现在他们只想和老祖母一起离去。
李察没再打扰这说不清对错的结局，唤来自己的召唤生物，让她搀扶着自己坐在一旁台阶。
“喂，人，你怎么又欺负我？”
召唤生物额头顶着一对粉嫩尖尖角，娃娃脸，婴儿肥。
此刻正嘟着嘴，质问李察为什么又把自己召唤到这间位面。
上身重量压在这个香软的魅魔小萝莉身上，李察表扬道：
“小羊啊，刚才我们配合的可真不错，你怎么这么聪明。”
“你丢给我一把法杖，还在打那个人类，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小羊撇撇嘴，感觉这个人把自己当笨蛋，很不满意。
李察拉着她的手，满嘴甜言蜜语：
“没想到我的第一个血契生物是你，我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的小羊。”
可惜小羊好歹是个魅魔，完全不吃这套，反而有点气愤：
“我可没说过要和你血契，我们又不熟！”
“但是召唤术已经生成，这辈子都绑定了。”李察抱着小羊，好声好气的安抚：
“我又不是不放你回去，就是交个朋友，我最喜欢你了，小羊。”
小羊不作声，还担心李察会和自己抢妈妈。
李察大概猜到她心中所想，猛猛忽悠：
“你和我签订血契，以后不就能贴身监督我了，这样我不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小羊转动聪明小脑瓜想了想，感觉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满不情愿道：
“那好趴，我同意了。”
“小羊最好了！mua~”李察狠狠亲在小羊脸颊，一旁的莉莉奴全看在眼里。
她迷迷糊糊的，在思考正常人类面对这一幕会有什么反应。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
走到李察身边，指着构装傀儡内被腐化的菱形水晶兴奋道：
“李察李察，你看，这个东西有好大的能量。”
阿忒莉斯落在构装傀儡的蒙皮上，细致观察，李察向往道：
“这东西一定很贵重，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够不够我以后的学费。”
“学费一定是够，而且还能多出许多。”阴柔的嗓音突兀飘荡在耳旁，李察僵在原地，汗毛炸立。
他缓缓扭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肤色枯败的貌美男性。
是血族！
一个糟糕的猜测升起，他试探道：
“冯斯特？”
“哦，你知道我的名讳？有趣。”冯斯特对李察没什么兴趣，看向教堂前紧紧相拥的老祖母和特兰德，大步走去，高声道：
“特兰德，好久不见，你果然是我最有天赋的学徒。不来向导师问好么？”
“冯斯特！”特兰德豁然起身，冲上前把老祖母护在身后，怨恨得眼球都要撑破眼眶。
“别那么激动。”冯斯特拉起满意笑容，停在原地，展开双臂：
“皇帝出游，我刚好陪同，血仆的接连死亡令我困惑。但谁能想到，我竟然又见到了我最有天赋的特兰德呢？”
“特兰德，你就是我的幸运符。”
他显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掌控局势，整了整领结，颇有贵族风范道：
“给你恩惠，特兰德，你想怎么死？”
此时特兰德身后的老祖母看向李察，做出几个唇语口型，李察瞬间理解她的意思。
阿忒莉斯爬上构装傀儡头顶，钻进内部，伸出鸟爪，紧紧扣住核心处那枚被血祭腐化的水晶。
而李察则是小步挪走到老祖母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最后一次【王车易位】。
鸟人的空间坐标再次互换。
阿忒莉斯落在老祖母掌中，松开鸟爪中的腐化水晶。
老祖母没有犹豫，吞下这被邪神腐化的水晶，殊途同归的，最终还是如特兰德所愿，转化为血祭核心。
于是她气息层层攀升，回光返照，锋芒毕露。
手中石杖爆开，其内是沙黄色的牧师权杖。
冯斯特见此变故，心中微惊，但仍不觉他们有什么威胁。
虽没料到那一环法师学徒为什么会用空间法术置换类法术，但这老精灵吞下水晶，无非强撑一口气。
哪怕血祭的能量全部汇聚于她，也只是暂时摸到自己边缘，还差的太远。
冯斯特闲庭信步的打量老祖母和风沙教堂，取笑道：
“精灵，你是背信的牧师？就算暂时回归全盛，又有哪位神灵愿意为你降下神术？”
背信者，受众神厌弃。
想要重新成为牧师，必须通过重重考验，才可获得对应神灵的青睐。
她身后的风沙女神像仍黯淡无光，已不对她降下恩赐。
现在的老祖母，不过徒有一具空壳，没有威胁。
“唉……”老祖母也明白这点。
从一开始她只希望能拖住冯斯特，给李察他们争取一丝逃跑时间，哪怕机会渺茫，但聊胜于无。
“嗯，天怎么突然变暗了？”老祖母身后，李察突然感觉视野可见度下降，困惑抬头望向天空，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太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暖白的圆月！
尼德兴奋道：“是月神显圣！”
高天之上的月华如瀑降下，似暖雪融入风絮村的血祭仪式，最后全数涌向老祖母。
教堂内的风沙女神像轰然破裂，碎石重塑成一位柔和安详的人类女性。
月神认可了老祖母！
“那又……如何？”冯斯特后退半步，盯着老祖母，开始着手构建血魔法，可惜道：
“精灵，你太老太老，月神的恩赐不能长久停留，更不能延长寿命，你时间仍是不多。”
“足够了。”老祖母沐浴柔白月华，踏出一步，“特兰德，带他们跑，能跑多少是多少。我会撑住，我会……撑住！”
下一刻，老祖母和冯斯特展开激烈交战。
特兰德冲向关押银月卫队的地牢解开牢门，又招呼李察他们：“快走，向南！”
李察几人最后看了一眼老祖母，不敢犹豫，咬牙跟上特兰德。
五环职业者的对战已经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掺和，留下也没意义。
“你们跑不了。”冯斯特抱着灭口的心思来，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一座巨大的鲜血囚笼从天而降，将李察还有刚被救出来的银月卫队全部扣押。
这是他作为希瓦亚家血族随机觉醒的种族天赋。
正面战场上，老祖母毕竟老了，第一次使用月神神术也不够熟练，仅仅是依靠搏命的打法让冯斯特暂避锋芒。
鲜血囚笼内，众人无论用何种方法也无法打破其分毫，完全被困住。
尼德一拳打在笼壁，问道：“李察，还有没有办法！”
李察沉默的摇摇头。
五环血族的天赋法术，已经不是任何取巧的小手段能破解的了。
这是实力的绝对碾压。
“要死啦，李察你要还有手段，走得就走，记得报仇哦！”德拉贡还瘫在地上，显得很豁达：
“谁能想到这血族也在附近，都怪皇帝出游带上一堆人！来得快，没得搞。”
李察也无奈。
要不是皇帝邀选帝侯进京，又携选帝侯向北出游，哪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等等，皇帝就在附近！
是不是代表那个坏女人也在附近？
阿忒莉斯飞得到吗？